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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寒窑三策（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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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国邯郸，破败的小院落。

时值严冬，寒风卷着细雪从窗缝钻入，出呜呜的呜咽声，像是无数冤魂在哭泣。屋内燃着一个不大的炭盆，火光微弱，映照着三张写满故事的脸庞。

年轻的赵姬裹着厚实的旧袍，手臂因为长期抱持而略显酸痛，却仍舍不得放下怀中那团小小的温暖。

她轻轻摇晃着襁褓中的婴儿，脸上带着初为人母的疲惫与温柔，眼神却时不时地飘向窗外阴沉的天空。

政儿，我的小政儿赵姬轻声呢喃，指尖轻轻拂过婴儿红扑扑的脸蛋，你爹又在呆了，跟个木头桩子似的。

赢异人坐在一旁，借着昏暗的光线翻阅几卷破旧的竹简，眉头紧锁，仿佛要把那些竹片看出个洞来。听到妻子的声音，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他放下竹简，看向妻子怀中的婴儿，政儿又哭了？

婴儿出细弱的啼哭声，这不受控制的生理反应让嬴政意识深处感到一阵熟悉的烦躁与虚弱感，仿佛又回到了那具被阿房宫大火灼伤后无力掌控的身躯。

这幼小的躯壳带来的束缚感如此清晰，与记忆中那掌控天下的帝王之躯形成了荒谬的对比。

哇——婴儿的哭声又拔高了几分，小脸涨得通红。

赵姬轻拍着襁褓，语调温柔却带着一丝无奈，哦，哦，政儿乖，不哭不哭…是饿了吗？还是这该死的寒气？

她将婴儿贴得更紧些，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隔着襁褓，嬴政能感受到母亲身体的颤抖和那份源于恐惧的、近乎绝望的暖意。

这感觉遥远又陌生，让他的意识想起阿房宫那些冰冷的玉石地面。

这炭火…跟没有一样。赢异人叹了口气，起身走到炭盆边，用火钳拨了拨，几点火星溅起，旋即熄灭。

他搓了搓冻得红的手，姬，管事那老滑头，你还不清楚，推三阻四，说府中用度也紧。秦国…秦国那边…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压抑的愤懑和深深的无力，秦国刚刚又攻占了赵国两座城池。我们在邯郸的日子，只怕更难了。

赵姬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惧，随即化为浓浓的忧虑，她下意识地将婴儿抱得更紧，又打？天杀的…这仗还有完没完？他们…他们难道忘了你还在赵国吗？

她声音颤抖，异人，我们…我们是秦国的，公子和公子的血脉啊！他们就不怕…不怕赵王一怒之下…

她没说完，目光落在怀中的婴儿脸上，充满了恐惧。

嬴政通过婴儿的眼睛看向母亲，那双乌溜溜的眼睛里倒映着母亲忧虑的面容，意识深处却已经开始分析当前的处境——赵国与秦国交战，而他这个秦国王孙，正身处敌国都城，简直就是个行走的靶子！

质子？呵…赢异人走到赵姬身边，伸手想抚摸婴儿的脸颊，指尖却在触碰到冰冷空气时停住。

他苦笑一声，带着一种近乎自嘲的冷静，姬，你太天真了。在君王眼里，我们不过是棋盘上的棋子，是随时可以舍弃的抵押品。秦攻赵越狠，我们在赵国的分量就越轻。赵王没把我们一家三口丢到城墙上祭旗，已是仁慈了。

婴儿乌溜溜的眼睛看似茫然地望着屋顶的破椽，但意识深处却清晰地回荡着父亲的话语。

分量、棋子这些词在他嬴政的记忆中激起了冰冷的回响，后世史书对这段质子岁月的记载与此刻亲耳所闻的残酷现实交织在一起。

嬴政在意识里冷笑，棋子？老子可是要一统六国的棋手！等着瞧吧！

异人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和飘落的雪花。婴儿的目光无意识地追随着父亲的身影投向窗外灰暗的天空和飘落的雪花。

这景象勾起了他意识中对咸阳冬日雪景的模糊印象，以及那场几乎将他意识撕裂的、在风雪中寻找阿房未果的疯狂执念。寻找什么？这念头狠狠地刺了一下混沌的记忆。

赢异人声音低沉，像是在对赵姬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愚蠢？也许吧。当年我主动请缨来赵国为质，本以为是条出路。父王子嗣众多，我在咸阳，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庶子。想着在赵国，若能结交权贵，斡旋邦交，或能博得父王青睐，谁曾想…呵…

他毫无温度地笑，谁曾想秦赵世仇，势同水火。我这质子，成了赵国朝堂上最扎眼的那根刺，也成了咸阳宫里可有可无的影子。

婴儿似乎被父亲低沉的情绪感染，又小声哼唧起来。

赵姬急忙轻轻颠着孩子，柔声哄着：哦哦，政儿不怕，爹娘在呢…

她转向赢异人，眼神带着恳求，异人，别说这些了…想想办法。政儿还这么小，这天寒地冻的，总得熬过去。吕先生…吕先生那边，可有消息？

她提到吕先生时，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和期盼。

赢异人听到吕先生，眉头似乎舒展了一瞬，但随即又拧紧，吕不韦…他是个奇人，也是个精明的商人。他确实在周济我们，否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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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环顾了一下虽破旧但尚能遮风避雨的屋子，还有赵姬身上那件明显比他自己好不少的袍子，否则我们连这样的栖身之所都未必有。他前日派人送了些粟米和肉干来，解了燃眉之急。炭…我再想办法去求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