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祁越把季知野送到了他家周围,车子开不进巷子,季知野在街边便下了车,祁越跟着下去,把车门锁上。
“不用送了。”昏黄的路灯光线打在季知野的脸上,将他锋利且轮廓分明的面容衬得柔和了些许,顺带着头发丝都泛着光。祁越懒洋洋靠在车身边上:“你怎麽不邀请我去看看和我同名的七月?”
季知野怔了下:“你想看吗?”
“来都来了,看看吧。”
祁越身上的香水味淡得几乎闻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烟草味,他的肩膀紧挨着季知野的肩膀,与他同频率行走着。“为什麽给它起名字叫七月?”
“因为它是七月份的生日。”季知野答着,忽然也想起什麽,扭头看向祁越:“你也是。”
“我爸当初给我起名字,也是嫌麻烦,刚好出生在七月的最後一天,干脆就叫了祁越。”
季知野突然不说话了,他的眉毛稍微蹙起,对于嫌麻烦三个字十分有意见。他下意识去摩挲自己的指关节,措着词想向祁越解释,起这个名字不一定是嫌麻烦,也可能是因为好听,起码季知野觉得祁越的名字很好听。
思来想去,季知野还是选择直白地说出口:“好听,你的名字好听。”
祁越将视线挪到他的脖颈上,笑着说了一句是吗:“季知野也不错,有什麽由头,可以说吗?”
季知野知道他在看自己脖颈上的纹身,他目光略沉:“辽阔无垠的原野。”
原野这个单词,对于季知野来说是具备特殊意义的。在二十四岁的方媛丝毫没有做好任何准备的时候,因为一场意外,在她的肚子里孕育了一个崭新的生命。纵然对于方媛来说,光是继续普普通通的生活下去就已经是一件困难的事了,但她依旧因为自己即将成为一个母亲而感到惊讶,甚至是有些许欣喜。
方媛说,知野是因为希望他能够看透丶体会到自由辽阔的原野是怎样的,希望他永远自由,永远不要被束缚在人生的框框架架之中。知晓原野丶爱上原野丶成为原野。
她祝他成长自由如风,祝他人生广袤无垠。
这是方媛赋予他的名字。
季知野拥有一个很优秀很合格的母亲,家里条件不好,但很多同龄人拥有的东西,季知野都有。那几年很流行在菜市场里,买那种用红绳串起的劣质塑料假翡翠吊坠,季知野也有一个,但不是常见的生肖符,而是一个佛像。
方媛说这叫平安。
在她离世後,季知野一直宛若一根劲草,在变化无常的人生海浪中摇摆,顽强生长。在他十八岁成年的那一天,季知野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是在咽喉的位置上纹了一个词。
Wilderness
季知野收回神绪,撞进祁越的目光中,从背包里掏出钥匙,淡淡道:“到了。”
门一开,里面那只黑猫猛地跃了上来:“喵呜——”
它蹦得很高,一下就冲进了季知野的怀里,季知野娴熟兜住它,伸手开了灯和空调:“你坐。”
祁越没看到多馀的拖鞋,便把皮鞋脱了,穿着袜子走到季知野家中陈置着的沙发上坐下。这还是他第一回见到季知野家的内里。
有点小,但收拾得很整洁,就是没太多人烟气,看得出来季知野不常在家里开火。储物柜上搁着一包进口猫粮,这猫吃的比季知野好。
季知野抱着猫坐在边上,低垂着眼,修长的手指抚摸着七月,他看着七月躺在自己怀里舒服地舔爪子,扯了个淡淡的笑出来。
“你要抱它吗?”季知野出声询问,祁越却摇了摇头:“我不招动物喜欢。”
季知野定定看了他两眼。
祁越坐在哪里都像是坐在自己家,俨然一副化客为主的姿态。他靠坐在单人沙发的靠背上,整个人都自由舒展着,长腿随意岔开,头发被晚风吹得有股凌乱的美感,黑色男士长袜紧紧裹着他的脚踝,露出极具骨感的一节。
“试试吧。”季知野依旧带着浅浅的笑意,看着这张难得露出笑容的脸,祁越也不好拒绝,招了招手表示同意。
七月似乎很通灵性,顿时舔了下爪子,从季知野身上跳下去,灵活地攀上祁越的裤腿,再被祁越一把捞了起来。
这猫有点懒,拧着胖乎乎的身子,在祁越腿上找到个舒服的位置後便乖乖爬好不动了。祁越一僵,胯间被这只重重的猫压得死死的,这一瞬间,祁越都不知道该不该动手把它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