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木板床上只剩下郭大瘸腿心满意足的喘息。他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裤,末了还带着几分戏谑,悻悻说道:“咋的?大侄媳,今天咋不乐意了?有啥心事憋着呢?还是嫌我肉送迟了,孩子们着急了,跟我置气呢?下次想要,早说一声不就完了。哎,你这样,叔今天可真没尽兴!”
王寡妇躺在那里,浑身冰凉,心里一片茫然。昨晚才跟陈国强承诺要试着改变,可郭大瘸腿这副理所当然的龌龊模样,像一盆冷水浇灭了她所有的念想——她这样的人,真的能改变吗?这样的日子,真的能熬出头吗?她一遍遍在心里追问,却得不到半点答案。
见王寡妇始终木讷地坐着,不吱一声,连看都不看他一眼,郭大瘸腿也觉得没趣,悻悻地啐了一口,一瘸一拐地推门走了,连句多余的话都没留。
王寡妇在冰冷的床上僵坐了许久,直到身上的寒意浸透骨髓,才缓缓抬起手,抹了把脸。
她悄悄叹了口气,那口气里满是屈辱与无奈,沉甸甸的压得人喘不过气。
终究,她还是站起身,提起了裤子,将褂子的纽扣扣上,旋即下了床,又将桌子上那块用报纸包着的三两多的槽头肉放入那满是斑驳铜绿与锈迹的铜盆之中,木然地端着它走到院角的水缸边。
肉上的油星子还在,却像烙铁一样烫着手。
她握着水瓢,指尖泛白,机械地一遍遍冲洗槽头肉——血渍渗在肌理里,红得暗,怎么冲都不干净。她咬着牙抄起刀,卯着劲往深里刮,仿佛刮的不是肉上的血,是自己身上缠了多年的污名。这脏东西哪是清洗能去的,唯有这般狠劲,才勉强刮出点干净模样。
她走到厨房,一个人灶上灶下忙乎着,就像这个家只有她一个人需要吃饭似的。
她拿起刷把在铁锅内壁细细刷过,锅底残留的水汽遇着旺火渐渐收干,出细碎清脆的噼啪声。
随即,她将三两多切得匀净的槽头肉尽数下入锅中——不过片刻功夫,肉香便争先恐后地从锅沿溢出,先是一缕缕清润的香气萦绕鼻尖,转瞬就漫溢全屋,浓而不腻的肉香裹着烟火气,丝丝缕缕钻进鼻腔,让人忍不住深吸一口。
火苗依旧“噼啪”作响,却再也暖不透她的心。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无声滑落,砸在滚烫的锅沿上,瞬间蒸。
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她到底该往哪里走?郭大瘸腿刚刚如了愿,心满意足地走了。可如果之前自己拒绝他呢?
郭大瘸腿那碎嘴又记仇的样子,吃了闭门羹,定会气急败坏地骂她不知好歹,转头就会把他俩的私事添油加醋地四处渲染——他定会咧着那张跟她公爹王富贵大腰裤似的没遮没拦的嘴,踮着条瘸腿到处嚼舌根乱讲,这王寡妇可是填不满的坑,我每次去都要带上斤把猪肉,还使了钱。可十次到一次不到就会撂蹶子,她这“卖肉”的不如我这卖肉的讲究!那自己本就不算好的名声,怕是要被接下来的闲话淹了,又会衍生出多少不堪入耳的揣测?
她自问,自己或许能扛住这些唾沫星子,能忍下那些明里暗里的指点。可孩子们在渐渐长大,他们要在这村里抬头做人,那这些污名怕是会像刀子一样,刻在孩子们心上,让他们一辈子抬不起头!
二十几分钟后,院门外传来了孩子们的嬉笑声。王富贵带着大栓、二栓和灵芝走了进来,孩子们脸上还带着未散的雀跃,一进门就朝着厨房的方向张望:“娘,肉做好了吗?我们都饿啦!”
王寡妇猛地吸了吸鼻子,强按下眼底的酸涩,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朝着门口应道:“好了,好了。”
三个孩子立刻雀跃着跑到桌边,各自攥着双筷子在桌面上敲敲打打,满是迫不及待。
王寡妇端着一大碗土豆烧猪肉放到桌上,当然,土豆肯定是占大多数的。孩子们瞬时把筷子戳向碗里,她忙出声劝:“别急别急,每人都能吃到。”可孩子们哪里听得进去,这个刚夹起块猪肉往嘴里送,另一个立刻就把筷子伸过来,从他筷间把肉片抢了过来,顿时哭闹声乱成一团。王寡妇连忙上前把碗里的肉拣出平均分给三个孩子,家里的嘈杂声这才降了下来。末了,大栓更是将那碗里的油星用舌头舔了个遍,那碗都不用再洗了。那个馋极了的模样,看得王寡妇心头阵阵疼。
王富贵这时凑了过来,没说半句多余的话,忽然猛地逼近,鼻子几乎要贴到她的衣裳上,贪婪地一下下嗅着——那模样,分明是想闻她身上有没有残留郭大瘸腿那说不清道不明的腥骚味。而他鼻间出的咻咻声,竟比狗的嗅闻还要深、还要沉。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细腻的肌肤,带着几分执拗的专注,仿佛要将她身上每一丝淡淡的气息都尽数捕捉、刻进骨子里。
王寡妇能感觉到他呼吸里的灼热,混着浓重的烟味扑在颈侧,让她忍不住往旁边缩了缩。
可王富贵却步步紧逼,嗅够了,便直勾勾地盯着她。那目光太吓人,红丝密布的眼珠里藏着说不清的色欲,又黏又腻,像生了斑的烂果,从她头丝一直扫到脚,来来回回打量,仿佛要把她的衣裳都看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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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清楚公爹心里在琢磨什么。只是以前他对她从未这般明目张胆,此刻那眼神里满是复杂:既有自家东西被人觊觎的心疼与不甘,又藏着股赤裸裸的贪婪和不轨,还有一股子压不住的火气,更像是盼着这事生,好以此为把柄拿捏她、要挟她。
王寡妇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手脚冰凉,只觉得自己像被扒光了衣裳,赤裸裸地站在他面前,连一点遮掩的余地都没有。他的目光就像无数根细针,扎得她浑身难受。
她想逃,双脚却像灌了铅似的挪不动步,只能死死攥着衣角,低着头不敢看他,心里又怕又恨。
孩子们消灭完那碗肉后,立即雀跃着冲向屋外,小孙女灵芝走过爷爷身边时,疑惑地望着他问道:“爷爷,你咋不去吃肉啊?那肉可香呢,现在想吃也没有啦!”说着咯咯地笑了起来。
王富贵眼都没挪一下,只是摆摆手:“你们吃你们的,爷爷不稀罕。”
夜色渐浓,院子里点起一盏昏黄的油灯,映得桌案上的碗筷泛着微光。王寡妇没理会公爹那阴沉的模样,径直盛了碗稀饭坐下,又从柜子里拿出一小碟腌萝卜干就着吃。她低着头没吭声,眼眶却渐渐红了,眼里浸满了未落的泪。
王富贵见她吃得沉默,也自顾自地盛了碗饭,搬个小板凳坐在她身旁,呼噜呼噜地扒拉起来。可没吃几口,他的目光又黏在了王寡妇身上,挪都挪不开。
初秋的夜晚还带着盛夏的余温,王寡妇穿着件洗得白的粗布短褂,布料贴在身上,勾勒出丰腴的腰肢和饱满的胸脯,一举一动都藏不住鲜活的曲线。
她低头扒饭时,后颈的碎被汗濡湿,在油灯下泛着细腻的光。
王富贵的眼神像带了钩子,从她绾起的髻扫到腰腹,喉结不自觉地滚动,手里的筷子慢了半拍,嘴里的饭也没了滋味,满脑子都是她那勾人的模样,呼吸都粗重了些。
他的视线愈热辣,看着王寡妇抬手抹眼角湿意时,肩头的布料微微绷紧,那轮廓在昏暗中愈清晰。
王寡妇似是察觉到什么,夹萝卜干的手顿了顿,头埋得更低,耳根悄悄泛红,筷子搅动着稀饭却没再往嘴里送。王富贵慌忙收回些目光,假装扒饭,可没过两秒,视线又黏了回去,手里的筷子都有些颤。
夜色越沉,油灯的光昏昏晃晃地映着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