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眼看冰川近在眼前,明日即达,徐鸣岐又这样横插一脚,仿佛上天的干扰环节里,就特意放置了这麽一个bug,用处没有多少,只是添乱。
祝垣原本已经开始想象冰川的场面,一片蓝色的冰天雪地场景里,却加入了徐鸣岐的杂音,一下被拉了出来,黑着脸开口:“你又是是什麽理由?”
“那个程凛你们还记得吗?”徐鸣岐说,“路上遇到的,准备骑行去西藏。”
不过是几天前的事情,祝垣自然还记得,但一个名字并不能说服他:“他不是骑山地车吗?再快也没骑多远吧,你聊骚聊到要掉转头去找?”
“他在附近。”徐鸣岐说,“十几公里外的医院里。下陡坡的时候,结冰的路面太滑了,摔下去了,刚转院到附近能找到最好的医院,说骨折了要做手术,让我过去假装亲属签字。”
“……你还挺善良哈。”徐鸣岐这波太站在道德制高点了,把祝垣噎得都没什麽话好说。
“还要去交钱呢。”徐鸣岐晃了晃手机,纪河瞥到亮着的屏幕,似乎是手机银行的页面,馀额写着一串数字,“他跟我哭诉什麽,车摔坏了,还欠了住院费,医生说不及时手术以後都要变瘸子。大家都是老乡,出门在外,互相帮衬一下。”
原来连人家的老家在哪里都套出来了。如此热心地雪中送炭,未来一定能增进感情。
祝垣这麽想着,都不禁有些高兴了起来。
徐鸣岐以前虽然也不停泡男人,但好歹还会避讳着他一下,现在居然变得这麽明目张胆,看起来对纪河的兴趣也几乎完全消退。要知道,徐鸣岐出行之前态度嚣张,死活不肯离婚,现在看来,离婚的希望却已经越来越大了。要是再跟这位倒霉的骑行者多耳鬓厮磨几天,说不定就能成了。
但是,即便如此,也是不能为这样的可能性耽误行程的。
“你可以自己去吧,”祝垣自认为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让小马把你放路边,你搭个顺风车过去,不一样吗?就别跟我们一起去了,人家骨折了,你多陪几天,要是实在闲得无聊,去找个厨房给人炖点骨头汤喝,也算是行善积德了。”
“你是不是人啊!”徐鸣岐哀嚎起来,“还放路边,你怎麽不干脆说把我放山里喂熊呢?也搭不到愿意给我绕远路的车啊。”
“但小马刚说了,本来就赶时间,再绕过去我们明天就看不到冰川了。”祝垣说,“我不可能为了你还有你新认识的姘……朋友就改路线吧。”
“晚一天去也能看到啊。”徐鸣岐其实也知道可能性不太大,但仍然还想争取一下,“你看这几天不都下雪,冰又不会马上就化掉。”
车已经开到了岔路口,眼看要吵起来,小马都不太敢继续往前开了,索性停在了路边,等他们吵出个结果再决定走哪条道。
“乐于助人也不用亲自去,”祝垣说,“手术费打过去不就行了,现在再偏远的地方也能电子支付了吧。再说都成年人了,有必要非要找个假亲属去签字吗?你们感情深厚,我可负担不起这成本。”
在这点上,徐鸣岐确实不太占理,又争执了几句,眼看吵不过了,只能叹口气,准备着放弃。
“他喜欢骑行的话……”纪河试探性地开口,“是不是也挺喜欢户外运动的?”
徐鸣岐一愣,没明白纪河在问什麽:“你问这个干嘛?”
“比如徒步啊登山什麽的。”纪河说。
“啊,这个确实,他还说喜欢攀岩,一直都特别喜欢大自然,所以一有空就往外跑。”徐鸣岐这些天看起来果然跟人家聊得不少,一问马上就答了出来。
纪河的脑海里慢慢勾勒出了程凛的轮廓,骑着车,车座後面是两个驮包,里面装的大概会是一些必需用品。除了洗漱用的东西外,户外的昼夜温差大,或许还有一些保暖设备丶一些急救药物……
“你问问他,”纪河缓缓开口,“他那个包里,有没有保温毯这些东西?”
“你需要?”徐鸣岐很快意识到。
纪河点了点头:“如果还有冰爪的话也要,哦对他那个头盔摔坏了吗?如果还没坏的话,我也想拿走。”
说着说着,纪河索性列出了一长串名单出来,如此目的性明确,把所有人都给听愣了。徐鸣岐听完,还真低头发了一通信息,擡头对纪河说,“他说他有保温毯,用来防极端天气失温的,而且折起来就一小块,所以戴上了。但别的东西太重了装不下,他手里没有。”
看来是自己想得有点多了。纪河略微有点失望,又犹豫着要不要为了那仅有的保温毯,努力说服祝垣去一趟。
“不过……”徐鸣岐又说,“他住的那个医院还有一个摔伤的徒步爱好者,东西挺全的。说什麽登山杖丶冰镐丶定位器都有,想要的话可以高价……不是,便宜卖给你。”
“没这个必要吧?”首先提出反对的是小马,他是最清楚这次难度的人,“我们去的地方没那麽偏,大家衣服穿厚点就行了。非要加强的话,村民那里也能租冰爪,买来用一次多浪费啊。”
“沿途的路上能买到吗?”纪河问,“去冰川的路上,有没有户外用品店?或者我现在网购,明天能不能送到?”
小马没有回答,主要是被这位大学生缺乏常识的程度所震撼了。
纪河问完,自己也意识到了答案。
毋庸置疑,眼下只剩这一条路可走了。
会是徒劳吗?也可能上帝之手捉弄一番後,仍然走上原本的结局。就像他倒是能偷偷买点股票和虚拟币赚点小钱,可是对上涨下跌的曲线毫无作用力。
纪河没有说话,祝垣却察觉了出来:“你是想去吗?”
他问。
纪河点了点头,却还没想好怎麽给祝垣解释清楚。
除了祝垣以外,三个人都有些吃惊,小马也没有啓动。
“你不问为什麽?”纪河说。
“你刚不都说清楚了吗?打听有什麽装备,担心去冰川的安全。”祝垣说,“这还问什麽,我又没聋——啊不对,反正差不多吧,我听到了啊。理由很充分嘛,去。”
徐鸣岐很想问祝垣到底在发什麽疯,但刚要开口,眼看着小马踩下油门,调转方向,突然意识到祝垣无论是因为什麽改了主意,现在都是遂了他的意。暂时还是避开和祝垣的争吵,直达目的。
不过,虽然祝垣不能招惹,纪河还是可以问问的。
还好今天跟纪河坐在一排,也方便他询问。徐鸣岐用手肘碰了碰纪河的胳膊,低声说:“我发现你这带点邪性啊,怎麽一来这片地方,跟通灵了似的,指哪儿打哪儿。连他都这麽听你的了。”
纪河翻了个白眼,没有理睬。
“但你在害怕什麽。”徐鸣岐用更轻的,接近于无的声音说,“还是那个梦吗?”
“……”
“梦到有人会死在冰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