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艹你没事吧?”徐鸣岐问,“怎麽突然这麽严重。”
“不是突然开始的。”祝垣说,“他一直在高反,出来第一天早上,我们都没什麽反应的时候,他就开始吸氧了。”
“哥,你那个智能手表不是能测血氧吗?”小马也有些焦急,“你给他测测。我尽量开快点,送去医院。”
其实并没有严重到这种地步,纪河昏昏沉沉地,想要解释,却又太过复杂,疲于开口。
“我没高反,”感觉着车速越来越快,有些担心出事,纪河还是说,“吸氧就是做个样子骗我导师的,他一直催我论文。”
“你一直脸色都很难看。”祝垣说。
“我没……”
祝垣把手机屏幕放到纪河面前。
纪河尽力集中精神去看,那是小马发在微信群里的高清照片,祝垣放大了画面,屏幕里是纪河的脸部特写。
面无血色的一张脸,但眼睛里还有些许神采,配合着小马在微笑。
相机又拿了过来,翻到了在城门外拍的最新照片,连嘴唇都已经开始发乌。
纪河没再有说话的机会,氧气瓶被按在了脸上,祝垣说:“快点吸氧。”
精神涣散中,纪河终于彻头彻尾明白了过来。
健康才是僞装的,从踏上这条路开始,他就没有舒服过,身体的不适包围着他,所谓的神灵指引,是精神图景边缘的幻象。
只有对死的恐惧,是真实的。
这不是那个有专门营养师和私人医生的纪河,这个人在贫困与营养不良里长大,在繁重的学业里熬夜失眠,他并没有一副健康的体魄。
“太奇怪了。”纪河说,“我没有说要这样,我不想死。”
“别死不死的。”祝垣打断他,“不可能会死的,吸点氧就好了,已经从理塘下来了。”
“我都说了,我不以命换命的,怎麽回事。”纪河还是不能理解,为何会变成这样,“那样我也太亏了。我没欠你这麽多,要换也是姓徐的换啊,他欠你比较多。”
徐鸣岐听到了:“在说什麽乱七八糟的。”
“别插嘴,”纪河更不耐烦,“没跟你说话。”
他猛然抓住祝垣的手腕,死死攥住,甚至留下了指印。祝垣也不好松开,只能用还能活动的另一只手抚摸着纪河的背,又给他递过去一瓶水。
“那是在跟我说吗?”祝垣轻声问,“可能我听力不好,我怎麽没听懂。”
纪河的声音都是飘的,每个字眼都不够清晰准确,和呓语没有太大的区别。说着说着,面前的氧气瓶也放了下来,祝垣又赶紧给他按在了脸上,手指用力,将瓶中的氧气输进纪河的肺里。
“还是怪徐鸣岐,”隔着面罩,纪河得出结论,“你不跟他结婚,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我也不会死这里了。”
“他在说什麽?”连手机转译的软件上,都只有一些模糊的字眼,祝垣问徐鸣岐。
徐鸣岐是听清了的,但他更听不明白。
“人会不会在高反的时候兼具中邪了?”徐鸣岐问小马。
“不太像,听起来只是怕死,”小马认真回答,“还可能有点想骂你,趁着这时候说出来了。”
“但我跟他没什麽仇啊。”徐鸣岐听得更困惑了,“说起来他确实对我态度越来越不怎麽样,我艹,不会是因为刚才……”
纪河难受得很,耳边似乎还有嗡嗡的声音,不耐烦地顶起膝盖,给前面的靠背来了一下:“能不能别吵了。”
这句话异常清晰,祝垣于是也说:“你安静点。”
徐鸣岐彻底无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