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政使:“……”
其他人:“……”
这谁还继续得下去啊!
陆烬轩:“你们怎麽不吵了?”
李征西直接问:“上差有意见不妨直说。”
“我不怎麽懂行政,没什麽意见。”陆烬轩回到座位坐下,“我只要结果。聂州上报了八十万灾民,那麽就要养活这八十万人。账面上至少需要……户部的大臣,来,给他们算算账,八十万人得吃多少食物,安置他们住宿,配给衣服等其他物资要花多少钱。”
被点到的户部官员互视一眼,其中一人站起来,张口便报出一串数目。
他们被户部派来聂州,当然早有准备。应该说户部早就算了一笔帐。
陆烬轩在议案里说贷给灾民的那部分钱丶粮是需要灾民在灾情过後还的。到时候一部分还给这回被掠夺的富户,一部分归入国库。户部便盯着归入国库的这些,于是在算账时尽量往多了算,试图多搞点钱补亏空。
一串数目报出来,聂州地方官全部安静了。
一个副将直接瞠目结舌:“多少?八百万两?”
户部官员点点头:“加上粮食折合的白银,账面上抚恤八十万人总共需要八百万两白银。”
布政使脸色又青又白,差点两眼一翻晕过去。
连李征西也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看向陆烬轩。
陆烬轩亦是头一次听户部算的账,短暂的惊讶後他就意识到这里面是户部在借机薅羊毛补亏空。
为了白禾掌权後能轻松些,陆烬轩对此没有微词。
正如他对罗阁老说的,骂名他来背。
好处由着其他人占。
布政使当即道:“这丶这上报给朝廷的八十万人数只是在户籍上……报了灾情的十一个县户籍记录总共是八十万人,可白澜江泛滥,淹的是临水且地势低的地方,不是全县人都遭了灾啊。实际需要赈灾丶抚恤的人没那麽多。”
另一官员接着说:“说得是,何况有的人当时就被大水冲走没了。还有的,过了这些天,指定也如何没了。真用不着八百……赈八十万人。”
八百万两?
聂州上报八十万人受灾,是想从朝廷中央抠出更多钱来。真正用来赈灾的用不了多少钱,剩下的钱不就任由他们各级官员分了吗?虚报灾情和瞒报灾情都是官场惯常的事,他们哪会想到这一次朝廷不从户部国库拨款,反要在他们聂州抢富户的!
户部算出账面需要八百万,那意思就是要从聂州搜刮出八百万两来!少一分一厘,钦差往京里一报,他们聂州就得被撸掉一串官员。
陆烬轩对虚报平账的事不陌生,国防部哪个军购项目没虚报?哪个军工企业没给国防部官员吃回扣?
他更知道八十万这种数字不是聂州官员逐地走访调查统计出来的,而是在接到灾情报告後根据户籍数据计算的。
“当然不用八百万。户部做的是预算,实际征收丶花费多少得把事做了才知道。当然,我希望实际征收能达到九成,七百二十万。结馀部分的均分返还,缺少的可以做二轮征收。”口口声声不懂行政的陆烬轩如此说。
九成是说给聂州地方官听的,其实另外那一成是截留给军队的,但账面上只会记九成。
这些钱不入户部的账,就不会在文官那里留把柄,影响到军队分钱。
在国防部干了两年大臣,元帅阁下没少见识文官集团丶政客搞钱的套路。
“不过户部的账算得确实有点多。”在暗地里分配完军队那部分後,陆烬轩又警告了下户部,“去年一年国库收入才几千万,一个聂州花得了将近一千万?”
户部官员险些当场给跪下,解释道:“这丶这只是初步计算,实则要看聂州当地情况和具体灾情。请丶请给点时间,我等再仔细核算一笔恰当的……”
*
经过一番扯皮和陆烬轩的搅和,征收和赈济灾民的细则终于确定下来,从翌日起开始施行。军队今晚进行整编,明日天亮开拔,分别进驻受灾各县和去聂州未受灾地进行“征收”。聂州布政使派人随军监督,届时由各地地方官协同军队做事。
行政权依然归属地方官,军队只在征收富户和赈济丶安置灾民上有执行权。同时陆烬轩叫工部官员前去白澜江泛滥段实地考察,和当地河道官员制定治水方案。
陆烬轩也没闲着。他不待在後方干等,而是计划後天前往灾区,去一线察看,看看人还有没有得救丶如何组织救援。
说了是救灾,肯定是要做救援的。
至于为什麽後天出发?
当然是……他明天要腾出来给自己治伤。
陆烬轩一路从京城到聂州,舟车劳顿,伤口哪有不崩的?
他拼着伤口崩裂从京城来聂州,其实原因之一是为了自己。
在京城皇宫,他难以找到远离人烟耳目的地方和时机。
在聂州,他有了悄然独自离开的机会。在军队即将拔营之际,乘着夜色,他骑马离开军营,身边只跟着从京里带来的几名侍卫。
待到了营地东面一座山的山脚,他命令侍卫留在原地,不顾侍卫们下跪请求,策马进山。
血从崩裂的伤口处渗出,浸染了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