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後面的侍卫挠头,觉得气氛压抑到令人窒息,觉得他们这趟差出得倒霉至极,深怕不能全须全尾回京。
回到两人的屋子,陆烬轩依然沉默。
白禾看不透他在想什麽,而陆烬轩在屋内扫了一圈,心想幸好一早就吩咐锦衣卫给房间里安两张床。
强势霸道的陆元帅偷偷松口气,还好他不是那种孩子十几岁大了还要挨着孩子睡一张床的黏糊家长。
他应该是个合格的家长吧?
就是他家小白可能有一点点心理问题,那词叫什麽来着?
分离焦虑症?
自信的元帅完全没能体谅到白禾快要爆炸的情绪。当出发点错误,那麽越认真分析结果就越是偏离正确答案。
在白禾气炸之前,夏迁拿着一封元公公的来信打破这别扭的氛围。
白禾展信一览,神色骤变,“京中果真有变!”
陆烬轩回神:“嗯?”
“元总管来信,皇上暗中离京之事暴露,因几日前兰妃突然滑胎,後宫无人可做主,伺候的兰妃的宫人向外宫求助请御医费了番功夫,险些延误时机致兰妃一尸两命。”白禾概述信中内容说,“事後兰妃家里得到消息,沈太傅带着沈少傅在宫门前长跪,最後闹到闯寝宫。”
沈太傅头回到进宫找陆烬轩茬就被自愿辞职退休,他本不能无诏进宫,可人都快七十岁了,又是把当今皇帝从小教到大,名正言顺的师傅。沈少傅是其孙子,未来的储君老师,板上钉钉的下一代帝师。
这两人硬要跪,硬要进宫面圣为兰妃讨说法,要诘问皇帝为何圈禁整个後宫妃嫔迟迟不放,光凭司礼监太监怎麽拦得住?
任元红喊来再多太监阻拦,沈太傅头往地上一磕就要碰死自己,他们还能怎麽办!
接着言官闻风而动,哭天抢地跑来给沈家爷孙帮场子,一群人鬼哭狼嚎一样在宫门前请皇上放开对内宫的门禁,放太後及各位妃嫔娘娘出来。
哭着哭着就有人不怕死,直言上谏要皇上远奸佞丶识忠奸,不可再宠幸男子。娈宠祸国啊!
那话说的,就差指名道姓骂白禾是祸国妖姬了。
元红一个头两个大,传信到内阁值房,半晌没个回音。他只好先劝人。大家不肯走,他就把人请进宫门。
可别杵在宫外头闹了,教京城百姓搁这看热闹像话吗!
後面闹着闹着,不知是不是有人拱火带头,大臣们硬闯寝宫。一群老头子仗着法不责衆,不顾脸面往前冲,内廷太监即使有御前侍卫相帮也挡不住啊!
没有皇命,谁敢在宫里对朝廷命官拔刀不成?
这群老头但凡有一人有个不好,这些阻拦的太监丶侍卫自身也落不着好。
于是皇帝偷跑出宫,微服离京的事就这样戏剧性被捅破了。
白禾对此心存疑虑:“这太儿戏了,若无人在背後煽风点火,怎可能跑来一群大臣于宫前闹事乃至硬闯皇上寝宫?首辅丶次辅迟迟不到,不来安抚衆臣。皇宫那般多侍卫太监也尽是吃干饭的,一群文官都拦不住!”
陆烬轩想了下:“他们应该是谁都不想担责吧。”
太监和侍卫不想伤到大臣自找麻烦,元红不敢越俎代庖假传圣旨替皇帝做主劝退大臣。侍卫司新任都指挥使立场不明,可能牵涉其中,所以不下令侍卫使用更强硬的手段进行阻拦。
侍卫司护卫皇帝,闹出大臣擅闯寝宫的事,侍卫司难辞其咎。新统领不顾前途,可疑又不可疑。他好不容易爬上来,不至于犯蠢吧?
内阁那边就容易理解了。
他们是陆烬轩离京的知情者,既有背後筹划致使东窗事发的嫌疑,又不至于搞这一出,这对他们有什麽好处?不想沾边所以不来安抚衆臣的可能性更大。
“反正已经暴露了,是谁捅破的不重要。”陆烬轩不甚在意,他向来对漏得跟筛子似的皇宫不在乎,对于御前侍卫的司部侍卫司新都指挥使是谁丶属于哪方势力也不在乎。
陆烬轩一个外星来的,他又不认识啓国人,让他提拔心腹上位也得他先认识人啊!
“这个侍卫统领迟早换掉,换成你信任的人。”陆烬轩说。
白禾:“……”
说得好。
白禾也是外星来的,他同样不认识啓国人,让他提拔心腹上位,那也得他先有信任的人啊!
此事暂且揭过,白禾继续讲京城消息:“如今御史台全部官员,六部九卿及其他诸多官员联名上疏,请皇上放开後宫门禁,责问皇上私自出宫离京。内阁司礼监不敢擅做主张,只能由元总管急信来问。”
陆烬轩没做多久思考,揉着发疼太阳xue对白禾说:“小白,你马上回京。”
白禾怔住,而後问:“你呢?”
陆烬轩说:“我还要布置聂州的事,救灾跟聂州军的问题都没收尾。”
白禾不受控地拔高音量:“百官要的是他们皇上回去!不是我这个侍君娈宠!我一人回去能如何?!”
陆烬轩深深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