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纠缠得丧失了耐心,于是敷衍答应以图耳边清净?
抑或是出于什麽责任心?
白禾捂住嘴,只觉阵阵翻江倒海般的恶心。
他松开药盒,垂眸握住泛凉的指尖。
其实喜悦只有得到承诺的最初时刻。当陆烬轩决定带他一起走时,他确实惊喜不已。而接下来就是无止境的恐惧。
他害怕去那个陌生的“帝国”。害怕见陆烬轩的母亲,害怕见陆烬轩的朋友。
最恐惧的,是见到一个陌生的陆烬轩。
他与陆烬轩才认识多久?区区数月,如何与数十年的亲人丶友人相比?
在大啓,陆烬轩人生地不熟才会对他另眼相待,等回到帝国,他便不重要了。
岂止不重要?明明就是累赘。
不如早点去死。
白禾缓缓起身,打开房门,冲着外面喊:“艾米丽?”
艾米丽立刻回应了他:“是,夫人。”
白禾扶着门框对不知道从哪里发出声音的艾米丽道:“孤丶我听不懂你说话。我要纸和笔。”
不到三分钟,一只机器人将白禾需要的纸笔送到了门外。
笔是硬笔,好在白禾不陌生,字写得磕磕绊绊,但也顺畅。
“与君初相识……”
刚落笔几个字,白禾又停住。
他在做什麽?
留下一封陆烬轩根本看不懂的绝笔书?
或者说,他对陆烬轩来说到底有多重要?
应当是无足轻重。
所谓的成婚丶一辈子照顾他都是哄人的,怎可信呢?不久前仍坚定要抛下他离去的陆烬轩怎麽可能因为他要死了而改变主意。
何必自作多情。
白禾想涂掉了纸上的字,可甫一低头便呕出血来,沁染了字迹,深红的血色几乎刺伤了白禾的眼。
他怔怔的抹掉唇齿间的血,难过的想,原来连“病情稳定了”的话也是骗他的。
难怪方才他咳嗽时陆烬轩会那般紧张。
是紧张他又咳了血便不好糊弄了。
心中陡然涌起一股怨怒,激得他摔了笔丶撕了纸,连带药盒一齐抛在地上。如同弃置他剩馀的生命。
“生丶死丶有丶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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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注】:1。“外长阁下”“总统阁下”不是陆哥说话自带翻译腔,这是外交礼节,外交场合要称植物……不,职务+敬称,对应现实中的辞令,比如称呼英子女王为女王陛下。玛丶曼官员对陆哥的称呼也是皇帝陛下,或者全称:大啓国皇帝陆烬轩陛下。(YourMajesty丶HisMajestyKingCharlesIIIoftheUnitedKingdom)
2。翻译,大致意思:坦率的——分歧很大
有益的——能坐下谈就很好,下次还可以坐坐
各方充分交换了意见——各说各的,没达成协议,没摔杯子。
达成大框架共识——唯一的共识是我们没达成任何共识,大框架就是暂时不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