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Home6你要不要来找我?……
逛完古城时间不早,林夕妍拒绝了贺明朝相送,两人在出口分开,她自己打车回去。
路上接到廖友娟打来的电话:“你去哪了,今天回来吗?”
“你们麻将结束了?我刚从古城出来,直接去画室就不回来了,还有点工作没做完。”
“怎麽突然想到去古城了?跟方珏吗?”
“晚饭吃得有点多去散散步,顺便放松一下找找灵感。现在觉得文思泉涌,能一口气画到明天。”林夕妍只回答了一半,说的都是真话,後面那个不想撒谎就直接忽略。
这招她屡试不爽,果然廖友娟没有再问,只是总要多说两句:“还是身体重要,能少熬夜就少熬夜,画不完就白天再继续,明天给我回家吃午饭。”
到达目的地,林夕妍自己走了一段,路过民宿後往里看了眼,今晚前台有人值班,院中已经空了,楼上还有一间房的灯亮着,不用看都知道是陈作家的房间。
她窗帘没拉,正坐在桌前扯着头发冥思苦想,一擡眼与楼下的林夕妍对视,两人冲彼此挥了挥手,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心里都清楚这又将是个不眠夜。
画室里还保持着下午两人离开时的模样,画架摆在地毯前,上面夹着一张勾勒了一半的男性轮廓。
线条随意,笔触粗糙,完全是张尚未成型的草稿,也没来得及团成团扔掉。
这会儿独自坐在画前,没有任何外界因素的打扰,林夕妍认为这张画还有救,拿起笔仔细刻画。
瞥一眼不远处空荡荡的地毯,那是她在无数款式中比较後才确定的一条。画室整体采用了原木色,地毯就选用了奶油黄,待在色调温暖柔和的房间里,人会不自觉感到放松。
地毯的长毛摸起来柔软舒适,即便裸着半身躺上去也不会觉得冷。有时候林夕妍懒得上楼,或者只想休息片刻,就直接盖条毛毯睡在这上面。
盯着地毯看得久了,她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下午贺明朝躺在那儿时的画面。
从小到大,她有一套自创的复现技巧。上学背书对她来说轻而易举,只要专注地看一眼课本,那一页的内容就能够完整地出现在眼前。
于她而言绘画也一样,有些场景转瞬即逝,过後却能在脑中重现,再画下来也复刻得七七八八。
现在林夕妍想把下午贺明朝躺在这儿的场景画出来,这对她来说根本不在话下。哪怕是凭空想象,以她对他身体的熟悉程度,一笔一画该落向何处,都已经成为肌肉记忆刻在她的脑海里了。
印象中,下午他躺在地毯上时唇角微扬,笑意时隐时现。分明是等着被人临摹速写的绘画模特,可他的眼神更像一个观察者。
像紧紧盯着猎物的捕手般目不转睛,只是他炽热的目光中没有浓烈的爱恨与占有,更偏似对失而复得之物的不舍。
林夕妍很难不自作多情地去分析他的一举一动,从言语到神情,画面在脑中浮现,无数细节就不可控制地放大丶涌来。
回忆总是记住那些不可停留却被人无比珍视的时刻,带来难以想象的力量。
意识到又想得远了,她眨了眨眼,让自己重新专注于眼前的画上。
贺明朝所有的表情丶神态在她眼前一帧帧闪过,笔尖落在纸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这一次她画得格外顺畅,没有半点停顿,线条自笔尖流淌而出。画中男人的头发比初遇时的短寸长长了些,日光照射的眉宇间透着沉静,唇角弧度微扬。紧绷的衬衣被肌肉撑开,领口因她有失分寸的胡闹而变得无比凌乱。
每一处细节都画得恰到好处,直到最後一笔落下,微悬着的一颗心也随着这幅画的完成落到实处,内心深处有什麽东西在悄然发芽。
林夕妍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一气呵成地画到结束,沉浸其中难免会忘记时间的流逝,再擡头时,窗外已有了破晓迹象。
但她还不想去睡,此时此刻大脑无比清醒,无数的灵感奔涌而出,她立刻转换战地,坐到工作台前打开数位板和电脑,想趁热打铁抓住一时的创作激情。
如此不可多得的时刻犹如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卡了几个月的剧情一下都顺了,心中更是对分镜有了规划,重要的人物台词也豁然开朗。
但林夕妍也清楚自己精力有限,结局的画稿无法一蹴而就,她只能尽力而为。熬到实在撑不住,林夕妍连手机都没拿,努力撑着快要睁不开的眼睛上到阁楼,才走到床边便倒头就睡。
这一觉她睡得很深丶很沉,眼皮沉重,意识全无。以往拉上百叶窗都会被缝隙中透进来的光刺醒,今天窗帘大开,她也只是翻个身把头埋进枕头里,继续睡到天昏地暗。
自然,也把昨晚廖友娟在电话里叫她回去吃午饭的事忘得一干二净。手机在楼下响了几次,铃声开得不小都没能吵到林夕妍半分。
廖友娟和林海兴都有画室的指纹,两人平时不会来,即便来也会提前和林夕妍说一声。当然也有例外的时候,如果一天没联系上她,就得来看看了。
譬如今天,林夕妍没回家吃饭,打电话也没人接,廖友娟就直接过来开门了。对于女儿如此颠倒的作息,二老总怕她哪天会猝死在画室,还没有人第一时间打电话抢救。
他们一直唠叨,但从未见效,现在说归说,其实已经放弃林夕妍有所改变了。廖友娟还担心把她吵醒,特意等到晚饭时间才来,没想到她竟然还睡着。
廖友娟帮她把扔在沙发上丶快要关机的手机拿去充电,转头看到画架上的画,一时竟忘了自己要做什麽,驻足在画前看了好一会儿。
回过神来,从桌上随手拿了块蓝印花布往画上一盖,轻手轻脚地上楼。
阁楼上小房间的门开了半条缝,林夕妍整个人呈大字形趴着睡,听见动静擡了下头,看到是妈妈,翻身坐起揉了揉眼睛,声音沙哑:“妈,几点了?”
“都吃晚饭了,你还不起来,一天不吃东西要成仙了?”廖女士又开始念叨,她不仅熬夜,一日三餐还不按时吃,身体能健康才怪。
林夕妍睡了整整十二个小时,非但不觉得睡足了,反而头昏脑涨,精神不佳。
衣柜里随手拿了件衣服换上,简单洗漱後关上画室门,跟着廖友娟去隔壁民宿吃晚饭。
走过去几步路,廖友娟也不忘打听:“楼下那幅画,是贺明朝吧?你熬夜就是为的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