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完饭,顾知秋站在阳台上,手机贴在耳边,听着电话那头母亲絮絮叨叨的声音。
“只只,吃饭了吗?”母亲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熟悉的关切。
“吃过了,自己煮的面。”顾知秋轻声回答,手指无意识的在阳台上扫过。
“多吃点有营养的,别老吃方便面。多吃水果蔬菜,多喝牛奶。”
“知道啦。”顾知秋笑着应,语气里已经没了上辈子那种不耐与疏远,“对了,你胃最近还疼吗?”
“没事,上次跟你去检查医生不也说没事。”母亲又问,“你呢,上次说在写剧本,一个人住宿舍怕不怕?”
“……其他系很多人都留校的。”顾知秋靠着阳台,望着楼下的人来人往,当然没说自己搬出来住的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像是在整理措辞,随後母亲说:“只只,不管你做什麽,我们都支持你。”
“你爸嘴笨,但你写的东西,他都偷偷收藏着,还拿给同事看呢。”母亲笑道,“就是不好意思当面夸你。”
“妈,谢谢你和爸爸。”顾知秋喉头一紧,话语里却带着笃定。
电话那头静了两秒,传来母亲轻轻的吸鼻声:“这傻孩子,一家人谢什麽。那你先忙吧,国庆节时候能回来了吧。”
“嗯。想吃你做的炸带鱼了。”顾知秋笑着应下来。
电话挂断,听筒边沿还留着掌心的温度。她看着远方,心里被那股来自远方的暖意填得满满的,是被家人全然理解和接纳的幸福感。
走回客厅,就看见时越蹲在书桌一角,正在尝试打开抽屉,谁知道抽屉纹丝不动,像是卡死了。他微微蹙眉,改用两只手,加大了力道,还是一动不动。
“锁死了吗?”顾知秋也蹲下来,在旁边看着。
时越只是低头查看,对顾知秋说:“帮我拿一下工具箱里的螺丝刀,最大的那把。”
拿来後,他将刀头楔入木质缝隙,然後用掌心抵着末端,猛然一发力。
“咔嚓!”
一声干燥的木材断裂声响起。时越的手稳稳定住,将螺丝刀往深处一别,随即,一股混合着陈旧木屑和纸张的气息,从豁开的缝隙中涌出,冲入鼻腔。
他没有立刻动作,只是盯着那道缝隙。片刻,他才就着那道口子,将抽屉完全抽了出来。
里面堆着泛黄的账单丶照片,还有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封口整齐,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给小越】。
时越的手在一瞬间停住了。他盯着那几个字,有些害怕却又有些期待。
他很慢地拆开信封,里面是一把钥匙,一份房産证,还有一封信。信纸有了时间的痕迹,边缘有些卷起,字迹却依旧清晰。
时越展开信纸,目光飞速地扫过前面几行,顾知秋看到他的嘴角似乎想向上弯一下,却最终失败了。他的阅读速度越来越慢,读到最後一行时,右手有些难以抑制地发抖,呼吸有些乱。
“她说在这里没有要求,没有必须要拿的满分……”他忽然说出这句话,像是对自己,也像是对她。说完後,时越仿佛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将额头顶在的书桌边缘,肩膀微微耸动。顾知秋看见,一滴水珠迅速砸落在他面前的稿纸上,晕开一个小小的圈。
顾知秋默默上前,从身後抱住他,两人在寂静中待了一会儿。时越慢慢平复,将信和钥匙郑重收好。
後来的手机铃声突兀地打破了两人相处的时光。时越瞥见屏幕上的名字,蹙了下眉,起身走向阳台。顾知秋只隐约听到他简短的回应,语气礼貌却带着疏离:“嗯,我知道了。”“您决定就好,不用特意问我。”“到时我看吧。”
电话挂断,他走回来,脸上的表情已恢复一贯的平静,但他垂在身侧的手,却不自觉地攥成了拳。
“怎麽了?”
时越沉默了几秒,像是在斟酌词句:
“我爸他,要再婚了。”
-----------------------
作者有话说:时妈妈的信:【小越:
今天是你十二岁的生日。早上看你吹蜡烛时一脸认真的样子,仿佛昨天还是我怀里那个软软糯糯的小团子。
前段时间和你爸爸商量後,我们决定在京市给你置办了一套小房子,写了你的名字。本来想等你十八岁再当生日礼物告诉你,但妈妈今天看着你,突然就等不及了,想先写下来。
你从小就是品学兼优的好孩子,从来没让爸爸妈妈操心过,真的很幸运有你这个儿子。妈妈心里骄傲,又怕你太懂事,反而忘了怎麽任性。
所以,我们想给你一个“特权”。以後不管你在外面遇到什麽,累了,委屈了,或者单纯就是想找个地方躲一躲,都可以回到这里。这里没有要求,没有必须要拿的满分,只有你。在这儿,你可以随意地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这世界很大,有时会很拥挤,但总有一个地方,它只属于你。
爱你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