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出
燕盛莽撞丶放荡丶胆大妄为,谢灵犀也颇不喜他。听罢,压低了声音:“殿下已有人选?”
照理说,娘子干涉政事,甚至是这等改天换地的国事,该是被人针砭“牝鸡司晨”的,可谢灵犀却不见得。
公主才略甚高,当国君也当得。
燕盈偏生没有这等意思,“我只求荣华富贵,不求功名傍身——我是说,我前些时日在冷宫撞见了一个小皇子,八九岁的模样,生母是刚死不久的婕妤……”
“他当皇帝如何?”
又是冷宫。
燕盈怎这般爱捡小孩?
兴许是有燕云这等明珠在前,她倒是对那与野狗抢食的小儿郎极具希冀,盼望他成大材丶立大燕。
此话一出,在座诸人都沉默许久。
立储之事,尚且要耐心琢磨,这动辄便推个人做皇帝,哪有这般草率的作风。
谢灵犀难得噎住,“这孩子品性如何丶是否识文断字丶经书谋略懂得多少……这些你都弄清楚了麽?”
“一总角小儿,真能当此大任?”
燕云摆摆手,她何尝能不忧虑这些?关乎大燕国事,她若想好好当自己的富贵闲人丶雍容公主,此事当真不能怠慢。
只是,权衡再三,当今皇室血脉伶仃,若抛之几位皇子不谈,便只得从平南王与长公主的子嗣中择其一,她幽幽看向萧胤:“表兄?”
萧胤眦目:“我可不姓燕。”
他道:“平南王有四子,皆不成大器,尤其是那位平南王世子,嚣张跋扈,我有幸见之,终不敢忘。”
“你们燕家人,这太祖的头脑才智,竟是传女不传男啊?”
说的不错。
更何况,当日香山密道中一见,这平南王也并非什麽善茬,那爱剥美人皮的嗜好……若真由他当道,长安上下岂非鸡犬不宁?
燕离镇守沧澜关数十年,如今暗中将手伸到长安,难不成真是要做那“勤王”的良将?
非也。
“……香山?武将?”
谢灵犀忽然忆起什麽,福至心灵,猛地擡头,撞进了柳续垂下的目光。
答案似乎呼之欲出,她猛然看向正微微摇晃着碧桃釉面杯盏的公主,问道:“殿下那日去香山,所为何事?”
她知晓,燕盈素来不信佛。
燕盈也不瞒着,轻笑如清风:“三娘子不是知道麽?你郎君听得的句句皆真——我是去杀人抛尸的。”
“而後,不是心念着三娘子的病,改了主意麽?”
于是匆匆下了香山,顺带教逐玉一则旖旎口信,将崔珏邀来了绮楼。
“逐玉……”
谢灵犀思忖,“他是你的人?还是那与你合作那人的僚机?不过我瞧着,这逐玉郎君的名字取得极有意思——”
“逐玉逐玉,不就是追逐崔珏这块易碎的宝玉麽?”
燕盈只道:“你说什麽便是什麽吧。”
这娘子细致如斯,若真什麽都教她猜中了,这棋局还有何意思?长安无趣,自当借势寻些乐子来。
谢灵犀见了她的神情,不张扬地笑开了,看来她所言非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