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话未出口便被燕稷当场截住,这人捂着胸口,一脸不愿相信的模样,眼中泛泪,痛心疾首道:“灵均,这可是欺君!”
这些“赃物”加上对不上的账目,足够谢家人死上几回了!
他骤然拍开谢灵均欲拉他的手,“你们怎可——”
意识到周遭人影憧憧,他压低声音,却仍掩不住失望和怒气,“……你们怎可如此大胆?!这般行径,便是孤也保不住你们啊!”
谢灵均心道这人当真是有病,回他:“多谢殿下好意。”
你自然可以不保。
他眸色深沉,盯着眼前几个棘手的箱子,不知想到了些什麽,问道:“这些箱子,是从何处搜来的?”
他这副清冷孤傲的模样与燕稷的拳拳之心相比,倒叫身旁一些人不快。
张鉴明跟随燕稷多年,见殿下这般放低姿态,这罪人还端着架子……明日之後,贵公子沦为阶下囚,还能如此傲骨吗?
他横眉冷目,擡手拦在谢灵均面前,当即喝道:“惊世之言!明知故问!”
“这东西不是从你库房中搜出来的,还能是哪?”
面对如此诘问,谢灵均朝他微微一笑,轻柔道:“我问你了麽?”
张鉴明:“你!”
眼瞧着气氛渐渐僵冷,燕稷好似终于从“清流谢家竟然贪污丶二郎君衡人面兽心”的真相中回过神来,慢慢擡手,眸色蕴含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无需多言。”
又欣慰地看向张鉴明,道:“识清,退下吧。”
张鉴明愤愤然而退。
日光更盛了。
搬箱砸户的金吾卫脑门儿皆冒出绿豆大小的热汗,淌在眼睛上,烧的人火辣辣地痛。燕稷素来体恤臣子,见状,命人搬了赃物入马车,临走前问谢灵均:“尚书大人在何处?”
谢灵均不答。
许久,燕稷等不到回答,舒尔一笑,“好罢。”
……
不多时便传来谢氏父子入狱的消息。
谢灵犀自从那日受伤,便被柳续勒令在家中静养,她身子骨弱,实在不宜四处奔走,得知此消息时,连惊愕悲戚都来不及,燕稷便来索她的命了。
燕稷短短几日抄了数十门府,所缴黄金财宝几百万两,全上报圣上,甚至为几位下狱的大人躬身求情,言语之中不偏不倚,全是忠君爱国之心。
坊间传他“威仪赫赫,英勇神武,宽厚仁爱”,实乃储君之质。
又道日後若为帝王,势必定四海镇八方,使四方之国皆向大燕俯首称臣。
一时间衆说纷纭,更有云游的方外之士与佛门高僧为其颂辞,似乎整个大燕已是晋王囊中之物。
储君?帝王?
谢灵犀颠了颠手中的脆果干皮,眼皮微微一翻,露出些许眼白——做梦呢?
今日是长公主殿下的宴席,冬日里虽万物萧瑟,贵人的暖阁中却是温暖如春,无数奇花异卉争奇斗艳,名贵熏香溢满楼阁,端是一派太平之景。
近来朝中不少人家遭了无妄之灾,金吾卫肆意掠夺查探,搅得人心惶惶。可即便是元气大伤,宴席上仍拥簇着许多郎君娘子,皆欲来长公主这讨一杯羹。
因是下狱的人多了,在长安竟莫名生出一股同病相怜的潮流,譬如现下,便有几位娘子在同谢灵犀说话。
“三娘子,听闻你家近来也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