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灵犀打定主意不与醉汉计较,却被柳续轻飘飘捞到床榻上,暧昧地从身後抱住她,附在耳旁隐隐约约说了什麽。
“你确定?”
柳续道:“自然。”
方才窗外万籁俱寂,或是兴许有猫的脚步声,谢灵犀闭上眼睛,老神在在:“过几日是崔伯父寿辰,你放了衙後,与我一同去贺寿。”
……
崔府。
楼阁重叠,花团锦簇。
崔老太太借着这良辰吉日办了个赏菊宴,除却来往络绎不绝前去为崔大人贺寿的官僚朋友,其所携的夫人娘子们便聚在东篱墙外,共赏秋色。
谢灵犀拉着柳续的手嘱咐一二,便随着婢女往崔漪住的後院走去。
这崔府十馀年里不曾翻新,何处是山,何处是水,何处是阁楼,谢灵犀一清二楚。
快走至一处池塘,她佯装吃惊地开口:“小娘子,这处着实清幽,我倒是头一回见如此巧夺天工之景!”
这婢女面生,闻言细声回答:“谢娘子,这是新入府的匠师所改。”
谢灵犀颔首:“果真匠心独运。”
她又问:“对了,我来之时,瞧见了许多夫人娘子们,他们如今所在何处?我也好拉上阿漪去凑凑热闹。”
後者恭恭敬敬答了:“在百花苑。”
说着说着便到了崔漪的小院门口,待带路的婢女远去,崔漪小心地拉开半扇门,将谢灵犀不声不响地迎了进去。
“灵犀,便穿这身衣裳可好?”
谢灵犀闻言,一丝不茍地瞧着,心却飘去另一处,她眼眸中掠过一丝忧虑,“此事若是做了,今日府中恐怕不得安生。”
崔漪身上穿的乃是当日两人上街碰到那有孕娘子时穿的衣裳。
那娘子自述姓秦,名小芳,是长安本地人士。家中双亲早逝,只有一个正在读书的兄长。
寻常都是她纺织布匹赚钱养家,谁知偶有一天,在河边浣纱时遇到了一位贵公子,一段露水情缘过後,她怀上孩子,那郎君却不知所终了。
“她说那是哥哥的孩子,我是不信的。”
崔二郎克己守礼,没道理做那样的事情。
“孰是孰非,我定要弄清楚!”
崔漪恶狠狠道:“况且,若真是哥哥的孩子,那干脆趁今日父亲大寿,我为他寻个孙子,崔家的孩子认祖归宗,岂非好事?”
“这……算是好事麽?”
谢灵犀紧了紧袖子,果真听崔漪道:“他不是最看重血缘亲眷麽?那何氏无才无德,做妾我都嫌便宜了她,就因生了个儿子,竟能被接回来认做主母?”
“无才无德”倒还委婉了些,谢灵犀明白,那毒妇怕是害了崔漪和崔直的母亲,奈何时年日久,证据消磨殆尽了。
“嗯,”谢灵犀应道,“她迟早会遭报应的。”
她持起梳子为崔漪理着方才搅乱的头发,想起来时婢女的那番话,问道:“你家新来了位了不得的匠师?”
崔漪:“什麽匠师?崔珏寻来的江湖骗子罢了。”
她虽未与那人谋面,不过想必能被崔珏瞧进眼里的货色,定是不怎麽样的。
想来她抓住谢灵犀的手,“灵犀,你若想改院子,我便可效劳,何苦去找他人?”
谢灵犀倒没有这成心思。
她原是爱折腾这些的,近来身子有些不好,便懈怠了些许,柳续却像着了魔似的,每日将那盆栽摆件搬来搬去,不嫌麻烦。
时辰将至,两人收拾利落後,静悄悄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