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要自我了断後,好像真的没什麽怕的了。
三丫赤脚走到村尾的水井旁,踩上井沿,仰头望向灿烂的天空,慢慢展开双臂,然後毫不犹豫一跃而下。
她没有闭上眼,只是木然看着这个令人厌弃的世界极速上升。
可是世界要消失时,有一道灰色的影子从远处飞奔而来,三丫想头要看清她,却已是来不及。
“哗啦!”一声,井水炸开,而後很快又恢复平静。
三丫重重摔在水面上,昏死了过去。
很快,一个女孩能卖一两金子的消息,在王家村传开。
大夥儿连农忙都顾不上,家家户户都关着屋头打量自家未出阁的女儿,有捶胸顿足後悔把女儿淹死的,也有商量着多生几个女儿来贴补家用的。
没人在意三丫家那大家早已习以为常的动静,更甭说活人落井的沉闷水声。
王盼儿冲到井边时,只能看见粗布麻衣在水面旋出漩涡,三丫黑发如水草般散开。在长满青苔的井壁上,依稀还有几些道指甲刮擦出的血痕。
王盼儿火速把绳子从水桶上解下来,抛进井中。
井绳被日晒雨淋得发脆,王盼儿拉扯之间,掌心被勒出血口。
可眼下哪里能顾及这些,绳子被甩入井水中,王盼儿压着嗓子焦急地向井中叫唤:“三丫,快醒醒!”
井下毫无动静。
若是溺水,能够挽救的时间极其短暂。王盼儿唤不醒三丫,愈发焦急,连连冲着井口呼喊。
“三丫,我带你一起走,你别死。”
“三丫,抱住绳子!”
“三丫……”
三丫泡在水中,起伏越来越小。
王盼儿唤不醒三丫,一时间也想不到其他办法,只能绝望地趴在井沿上对着井口哭泣,,生平头一次痛恨自己弱小。
和平的工业年代,把人圈养得太好了。她把外公的药膳铺子当温床,活的轻松恣意,还能抱怨工作难找;不喜结婚生子的压力,还能痛斥人们的现实市侩。
而这里,就是一个这麽不起眼的小山村中,就因一两金子而已,已经造了三起命案。
“你敢下去麽?”
熟悉的声音在身後响起,沐川不知道什麽时候也来到了这个村落中。
“你敢下去,就能救起她。”
王盼儿如同溺水之人抱得浮木,激动地抓住沐川手肘:“我敢,我敢,求求你救救她!”
沐川迅速地捞上绳子,在末端打了两个活结,将次端的那个圈套在王盼儿腰上。
“你下去把这个给她套上,我拉你们上来。”
王盼儿重重点头。
井壁湿滑,王盼儿双腿绞紧绳索急速下坠。冰冷的井水呛进鼻腔,她摸索着抓住三丫衣领时,指尖触到颈侧微弱的脉搏——还活着!
她从三丫背後捞起人,套上绳子收紧,擡头示意沐川用力。
上方传来沐川压抑的闷哼,绳索突然剧烈晃动。
情急之下不顾一切,王盼儿见沐川拉的极为吃力才後知後觉意识到前来帮忙的人是一个伤患。
王盼儿擡头,井口的沐川使不上全力,咬牙切齿地一圈一圈卷着麻绳。
“你躺下,把绳子绕脚上,用腿拉,另一只脚抵着井壁撑住,别让肩膀的伤口再裂开。”
将三丫从水中捞起後,王盼儿冷静了下来,机敏随着理智一起回笼了,她指挥着沐川开展救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