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开时,目光落在桌角的茶杯上。杯底还有半口茉莉银针,叶子沉在底部,像被遗忘的线索。
她拿起手机,锁屏。
站起来,走出茶廊。
江风扑面,吹得她眯起眼。
她没有回家,也没有联系任何人。
她只是站在江边的步道上,看着对岸灯火通明的大楼,一动不动。
远处一辆网约车缓缓驶来,车灯扫过她的脸。
江晚晚没动。
风还在吹,她打了个寒噤。手机在掌心震动,是公寓门禁提示:已识别人脸,欢迎回家。
她抬脚往回走,脚步比来时重。路上买了杯热美式,纸杯烫手,喝了一口,苦得皱眉。这味道像极了她现在的心情——明知道不该多想,可脑子里全是沈哲那句话。
姓唐的女人。
五个字像钉子,敲进太阳穴。
她到家时已经十一点半。玄关感应灯自动亮起,她弯腰换拖鞋,动作很轻。客厅没人,电视没开,只有书房门底下漏出一线光。键盘声断断续续,有节奏地响着。
她在门口站了几秒。
罗坤明还在工作。他在查江叔父的资金链,这是他们说好的事。她不该打扰。但她更不敢进去。
不是不想见他,是怕一见面就控制不住问出口。
问那个女人是谁。
问他们什么关系。
问他为什么从来没提过。
这些问题一旦说出来,就像撕开一张创可贴,下面的伤口会不会流血不止?
她转身进了卧室,把包放在椅子上,脱掉风衣挂好。笔记本电脑从包里拿出来,打开电源。屏幕亮起的时候,她盯着登录界面看了三秒。
然后输入“罗坤明o合影”。
回车。
页面跳出来一条旧新闻链接,标题写着:“金融新锐亮相慈善晚宴,身旁女伴身份成谜”。布时间是五年前的十一月七日,正是罗坤明公司出事前一个月。
她点进去。
照片加载出来的一瞬间,手指僵住了。
画面里罗坤明穿黑色西装,侧脸线条冷峻,一只手扶在旁边女人身后的椅背上。那女人穿着酒红色长裙,长披肩,笑得很自然。两人站得很近,不像普通朋友。
她放大图片。
女人手腕上戴着一只翡翠镯子,绿得温润。这个细节让她心头一跳。她记得自己有一次在茶馆见过类似的镯子,当时阿杰还说:“老板娘以前最爱戴这种。”
但她立刻意识到不对——罗坤明没有母亲同住,也没提过家里有别的女性长辈。
她翻下一页,其他媒体转载的照片角度不同。有一张拍到了正面,女人侧头对罗坤明说话,神情亲昵。而罗坤明低头看她的眼神……不像是应付,倒像是习惯性的温柔。
江晚晚合上电脑。
屋里很安静。她坐在床沿,呼吸有点乱。不是生气,也不是难过,是一种说不清的空落感。就像你一直以为房间只有一扇门,结果突然现墙上还有个暗格。
她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对面大楼灯火通明,有人加班到深夜,有人刚结束应酬回家。城市依旧运转,没人知道她此刻心里翻了多少遍。
手机躺在床头,没消息。
她解锁,通讯录滑到第一个名字:罗坤明。
没打,也没信息。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我看到照片了?
你当年身边那个人是谁?
你们是不是在一起过?
这些话太重了。万一问错了呢?万一只是同事、朋友、合作方呢?她凭什么因为一张照片就怀疑他?
可他又为什么一句都不提?
她想起前几天晚上,他泡茶时说起父亲临终前的事,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那时候他说:“我不能再回头,也不能停下。”
她说:“那你有没有后悔?”
他说:“有。但最后悔的,是没早点看清谁才是真正想毁了我的人。”
她信了。
可现在她开始想,他看清的人里,有没有包括那个女人?
有没有可能,他也曾被谁伤得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