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地动波及甚广,黎州丶乌蒙境内皆受其害。听闻永济城墙都震塌了,守城的乌蒙叛军死伤惨重,连带着守卒都被压在墙下。黑云骁骑攻城时,敌军早已溃不成军,轻易便收复了城池。
杜槿暗自松了口气,商陆无恙便好。
“青阳情形如何?可联系到林听他们了?”
“林将军他们无碍,只是青阳塌了不少屋子,传信说急需药材。”莫里正眉头紧锁,“还有白河村丶马尾村和宽甸村,情形都不妙。杜大夫,咱们村可还有馀力周济?"”
杜槿沉吟片刻:“只能略匀一些给白河村,旁的无能为力了。”守城战时她已倾尽全力支援青阳,如何哪里还有多馀的伤药?
“也罢,能救一个是一个,救不了咱也没办法。”莫里正叹气,“这贼老天,偏不让人安生……”
杜槿沉思道:“眼下还有一事,需要你费心。”
莫里正精神一振:“杜大夫但说无妨,老朽定当尽力。”
“青山村有粮有药一事,周围村落皆知。”杜槿神色凝重,“如今这世道,一粒米丶一株药都能救命,不得不防。”
莫里正闻言一怔:“你是说,会有人来抢……”
“战乱方歇又逢地动,接连两场大灾,难保不会有人铤而走险。”
“明白了。”他肃然点头,“我这便让大岭恢复村中巡防,村口的小青谷也派人守着。”顿了顿,又忧心道:“村里的存粮还够撑多久?”
“得动用山里的囤粮了。”
羁縻山。
此日一早,杜槿就带上村中尚能行动的青壮,进山搬运囤粮。半途山洞是距离村子最近的囤粮点,此处备下的粮食足够全村人嚼用一个月。
衆人踏进山林,眼前的景象令人心惊。
昔日葱郁的密林已是满目疮痍,数人合抱的巨树被拦腰折断,横七竖八地倒伏在泥泞中。巨石从高处滚落,砸出深坑,堵住了原本的山路。
震後山溪改道,浑浊的泥水裹着断枝残叶奔涌而下。一行人艰难翻越浊流,又被眼前的悬崖拦住道路。
一道丈馀宽的裂缝横亘在面前,深不见底,投石下去,只听得裂缝深处隐隐传来水声。
衆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莫大岭面色惨白:“山里竟然成了这样,青杏谷恐怕也凶多吉少,咱们要不去看看情况?”
“连去半途山洞的路都走不通,可怎麽去青杏谷?”李铁还吊着一只受伤的左手,急得额头冒汗。
窦松伸手量了量距离:“给我根绳子,我试试能不能跳过去!”窦柏忙阻拦:“可别!不知道裂缝深浅,小心为上!”
“不如搬一株树来,驾到上头做桥……”“谁有那个力气?”
衆人正焦急间,对面山崖上突然有人影晃动,几个猎户打扮的人踩着倒伏的树枝跃近:“对面可是杜大夫?”
“阿息保!木蓝!”杜槿欣喜喊出声,“你们可安好?”
阿息保长叹一声,眉宇间尽是忧色,将谷中情形细细道来。
青杏谷果然也未能幸免,茅屋倾塌大半,药田损毁,鸡鸭死伤。万幸的是,谷中衆人皆是轻伤,未伤及性命。
“你和林寨主都不在谷中,突逢此劫,大夥儿都慌了神。”阿息保眉头紧锁,“冶铁坊和布坊全塌了,药植坊这半年的心血,也尽数毁于一旦。”
衆人沉默无言,寻了条小路绕开山隙,一路赶至半途山洞。莫大岭一行取了粮食便匆匆赶回村中,杜槿则随阿息保返回青杏谷。
进了谷中,面前已是一片废墟,满目疮痍。大夥儿辛苦数月建起的屋舍工坊,一夜间便只剩满地的断壁残垣。
杜槿身形晃了晃,强行稳住心神。
谷中衆人见到她归来,仿佛见到了主心骨,纷纷围了上来。“杜大夫,屋子都塌了,伤了不少人,怎麽办?”一老妇抹着眼泪道:“我养的鸡鸭全死了……”
茱萸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大夥儿运道好,都活了下来。只可惜杜大夫交予我的药植坊,恐怕短时内再难有産出了。”
杜槿沉默良久,低声道:“只要人还活着,一切……都还能重来。”
她正欲迈步,忽觉眼前发黑,突然间天旋地转,双腿一软便倒了下去。
周围顿时惊呼声四起,“杜大夫!”“杜娘子!”
“别喊了,先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