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不同了。
她们凭优良作风搬到这儿,自认不会抠抠嗦嗦占人便宜。
毕竟不是最穷那会了,如今她的工资都花不完,娄姐说,“我还认识几个茨城人,到时一起吃顿饭,就当老乡聚会了。”
被她笑容感染,顾明月点头说好。
这时,一个杵着拐杖的男人经过,娄姐眼风扫了一眼,笑容瞬间收敛,扭头跟儿媳妇说,“是不是该产检了?”
“是啊。”她儿媳妇指指挂号窗口,她一阵风似的走了。
没有看顾明月一眼。
顾明月心里怪怪的,忽听娄姐儿媳妇说,“我妈精神不太好,还请你见谅。”
她听公婆说起过面前的邻居,人家亲哥是基地的建设者,家境优渥,怎么会和她们来往?
她解释,“我爸和钱锋失踪了,她接受不了,经常把别人家的事想象成自家的”
她们家已经分到了新宿舍,没有两间,而是带厕所的一间宿舍,因可怜同样失去丈夫的邻居,她婆婆接了她和她们一起住。
顾明月震惊,“怎么可能”
“世事无常,谁知道呢?”她抚摸着肚子,鼻尖酸涩得泛红,“眼看生活一天天好起来”
可惜公公和丈夫看不到了。
说起来,她们之所以能进卫星路,还是顾建国帮的忙,他做志愿者,了解她们家的情况,跟社区反映了好几回,曹家和她们一起的,“往后我妈要是说了什么,还请你别往心里去。”
“不不会。”顾明月心里闷闷的。
她以为,娄姐笑得那么开心,是看到她的缘故。
因为这件事,她整天都有魂不守舍的,下午的时候,顾建国回家洗澡换衣服,见她坐在沙发上发呆,随口问了句,“是不是想小赵了?”
顾明月没动。
他兀自进卫生间冲澡,出来后见她仍无精打采的,“怎么了?”
“遇到娄姐了”
顾建国哑然。
钱建设父子两多好的人,说没就没了,老天爷当真不开眼啊。
他套上羽绒服,张了张嘴,“哎,活着不容易啊。”
做志愿者期间,他看到太多生离死别的画面了,和闹虫灾那会的惊慌尖叫不同,这次抬回来的全是尸体,面目肿胀,五官难辨,家属们都分不清有没有自家的人。
基地也没有召集大家认尸,直接统一火化,骨灰撒进海里。
但凡没回来的,基本都死了。
那样做是担心产生瘟疫,家属们都理解,但心里仍不能接受。
“不知道你会遇到她们,否则我就早点告诉你了。”
曹家两口子也失踪了,都是为生活奔波的人,死亡降临的那刻,大家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顾建国问,“见过媳妇好点了吗?”
“看不太出来。”顾明月说。
“那种病是那样的,可能某天自己就好了,可能永远都好不起来。”顾建国拉链羽绒服拉链,过去抱住闺女,“过不久就回国了,别想那些事了。”
会觉得压抑。
“我没想,对了,你还要继续上班吗?”
基地不反对老年人返岗,但不会增加福利,她不希望顾建国那么辛苦。
顾建国犹豫了会儿,“下周就不去了,你不知道,社区工作太累了,上午碰到两个因用锅灶吵起来的,我上去劝架,竟被嫌弃口音土”
他说,“我这把岁数,难道还要我持普通话证书上岗啊”
顾明月莞尔,“他们没跟你动手吧?”
“拿水泼我算不算?”顾建国挨着她坐下,眉飞色舞描述当时的情景。
明明该是委屈的,他却笑得灿烂,看得出很喜欢这份工作,她想了想,“爸,你喜欢上班的话就上吧。”
顾建国咧嘴,“不上了,免得你担心。”
社区工作最为繁琐,哪怕有警卫维持治安,仍常发生吵架动手的一幕。
顾建国说,“我也不是多喜欢这份工作”
而是觉得这份工作更有烟火气,就像清晨的农贸市场,什么声音都有。
他跟顾明月说一件事,“还记得以前一楼宿舍排榜的榜主吧?他不是调了文职吗?最近闲下来,想重操旧业了,我准备跟着他干。”
“”
不知道的以为是干一番事业呢。
她颇为无语,“据我所知,排榜更得罪人吧?”
“习惯就好了,我跟你妈商量过了,小轩他们读书不用接送,我们有大把时间做调查,榜单结果肯定更令人信服。”他绘声绘色道,“我给榜主提了建议,在过去的类型基础上,再增加些榜,丰富人们的娱乐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