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浚缓缓走上前,一身玄色衣袍将他面容衬得更为白皙,他微微一笑:“阿姮,好久不见。”
坐在位上的姜姮久久凝视他。
“是啊……好久不见。”
多少的往事都被雨打风吹去了?
可对视的刹那,两人的魂与魄都在战栗,所有的时光似乎都没了意义,他们还是朝夕相处,一同长大,仿佛从未分离。
“小叔叔……”
姜姮微笑着,轻声唤道。
那小宫女并未被正儿八经教导过,就指到了姜姮身边伺候,但最基本的一些规矩是懂的,当下就犹犹豫豫退了出去。
长生殿中,只留姜姮和姜浚二人。
“还好吗?”姜姮率先问。
“还好。”姜浚还是微笑。
“我从前,以为你只穿月牙白,未曾想过,玄色也衬你。”
姜姮认真看她,认真答。
“月牙白吗?”姜浚轻轻重复着,“如今不适合了。”
大周尚黑,为表示正统,他今後的穿衣打扮,也只能在玄青二色之间抉择。
也不重要。
他在穿衣打扮上,不同姜姮,向来没有偏好,一直穿着白色,只是为了守孝。
从前是为父亲,後来是为了母亲。
守孝,也不是出于对二人的真心尊敬,是觉得应当如此,便如此了。
自然不需要叫他人知晓。
“阿蛮如今在宫外,我打算封他为王,只是还未确定好封地。”
姜姮点点头,“随便哪里吧。”
姜钺身份尴尬,若是封太偏远,容易引得旁人寒心,若封到那些富得流油的地方去,叫他有钱有兵了,不免养大一群人的心思。
“我想是……让他去代地。”
“代地吗?”
是姜浚从前的封地,姜姮从未亲自去过,却对那儿很是熟悉。
因为他。
“好。”听着姜浚的声音,不自觉的,她也软下了声。
二人对坐了许久,下了棋,点了香,一如从前。
“你会怨我吗?”姜浚问。
“怨你什麽?”姜姮反问。
姜浚轻轻笑了笑,垂下的羽睫很长很黑,乌压压的,小扇子似的,能在眼下扫出淡淡的阴影。
因而,更衬托出他面色的苍白。
其实,还有其他的异常。
正如他身上,这浓郁的香,并不甜腻,甚至苦涩。
是长年累月泡在药材里头後,浸出来的气息。
“那你怨我吗?”姜姮平静。
“不曾。”
都一样的。
太了解彼此的性情,太理解彼此的处境,能设身处地,也能坦然处置。
既然如此,还怨什麽?恨什麽呢
包括,拿她做诱饵一事。
“一定要杀他吗?”
这个“他”,是辛之聿。
姜浚早知,会听姜姮提到此人,可当真真正正听到这句话时,心中还是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