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两个时辰,场上天宗之人死伤过六成,往天府门户处聚集,与一衆天府弟子,以及成千上万的尸骸傀儡对峙。
前有天府之衆,後有白骨傀儡,这些悍不畏死的天宗弟子被重重包围,面上罕见地浮现出一丝恐惧。
“此行不虚,也是时候该离开了。”天穹之上,一身华服的天宗宗主负手道。
宋明理的眸光看向下方某处,眉头微皱。
花洛好似察觉到了某种视线,他擡起头来,一只朴实无华没有任何徽纹的木鸟飞到了他面前。
花洛展信一看,眼皮微亮,喉间滚动,额上滑落汗珠,他扶着杜恒臣,加快脚步,来到山门处。
杜恒臣身受重伤,昏昏沉沉,等睁开眼睛,发现前方便是天宗队伍。
花洛丛边沿绕过天府弟子,来到天宗弟子所在处,离得近的天宗护法瞬间反应过来,瞬息上前,一手一个,掐住花洛和杜恒臣的脖颈。
“住手!”裴慎行喊出声。
“他们要对杜少府主下手,杜少府主并非他们的人!”
“也可能是在做戏呢。”
杜恒臣难以置信地看了眼花洛,後者的所作所为,就像是故意把自己送进了敌方手中。
为什麽?杜恒臣看向花洛,先前天宗之人闯入,若非花洛及时出手,他已经死在住处了,可花洛分明救了他,为何又要把他送进天宗之人口中呢。
花洛却避开了他的视线,脖颈被掐住,又被狠狠摔在地上。
花洛扶着膝盖站了起来,踉跄站稳,对着前方虎视眈眈的天府衆弟子道:“没错,我才是叛徒!当年杀裴郁的是我!不是杜恒臣!”
杜恒臣刷地看向花洛,这话又是什麽?
“花洛,休要胡闹!”花禹太上长老胡子上都是鲜血,眼下事实俱在,是杜恒臣联手天宗之人杀了裴郁,花洛这时候跳出来说这个,是想为他顶罪吗!
裴郁冷冷地看着花洛,世间有种易容术,能缩骨换形,但需要对所易形的对象十足了解,会是花洛吗?
花洛想杀了他?
花洛和天宗之人联手,理由呢?
就在这时,又有两人从天而降,一人便是傀儡术第二的濯尘子,另一人则是身着黑衣,面上带着帷帽的男子。
男子身量颀长,气质如仙似魔。
宋明理。
裴郁几乎是一眼认出来。
那位带着帷帽的男子,擡手抚摸了下花洛的面颊。
花洛面露迷离之色,想要伸手去搂那人,那人如避蛇蝎般避开了他,手指却依旧抚摸着他的下颚。花洛仿佛痴了一般,用脸去碰对方的手。
花禹太上长老看得浑身哆嗦,气得恨不得七窍生烟。
那人又是个男子!
他知道花洛满心只有情爱,却没想到他能糊涂成这样,竟然和天宗之人搅和到一起,这还不如跟杜恒臣呢!
杜恒臣也是瞪圆了双目,难以置信地看着花洛顺于眼前这人,突然间前所未有的愤怒袭上脑海,好像心被硬生生挖了一块,浑身都在颤抖:“你对花洛做了什麽。”
那人只是简单地抚摸了下花洛的脸,花洛便浑身瑟瑟,想要去捧他的手:“他什麽都没有对我做,只是我……”
杜恒臣懵了:“你不是……”你不是喜欢我吗?
“是。可是谁能拒绝宋……”花洛面露苦涩,喉结滚动,後面的话咽了回去。
晓梦生敏锐地察觉到了什麽,目光如炬地看向花洛倚靠的那位。
花洛浑身颤抖着将头靠向那位帷帽男子的手,绝望而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知道对方不喜欢他。
他喜欢的所有人,没有一个真的喜欢他!
花洛倏然猛地睁开眼睛,目光阴冷地看向尸骸傀儡前方和慕无忧并肩而立的裴郁。
裴郁目光越过花洛,看了眼宋明理,道:“真恶心。”
声音不大,刚好传入花洛耳中。
花洛突然好像疯了一般,蹭地一下站直了,指着他哈哈大笑道:“你又能好到哪里去!你跟慕无忧又算哪门子清白,你跟他的关系比我跟这位还要龌龊!你当我瞎吗,是个人都能看明白,你和慕无忧……”
刹那间,无论是天宗还是天府之人,都不由自主地看向裴郁,慕无忧,以及歇斯底里的花洛。
裴慎行眼皮一跳,他护在旁边的秦琏则一脸泰然自若。
裴郁瞬间有些紧张,生怕慕无忧被冒犯,无心与其他人解释,而是对慕无忧道:“神医,别听他乱说,我们的关系岂是……”
他的紧张溢于言表,这段交情来之不易,他迫切地想要维系。
兵荒马乱的战地,两方对峙的紧要关头,四下莫名的寂静,只有风吹动衣袍的声音。
慕无忧看着裴郁的眼睛,直言道:“他说得没错,我确实对你心存旖念。”
裴郁陷入呆滞,脸色顿时就白了。
风嗖嗖地吹过耳侧,周身体温一点点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