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一用力,拉扯着把她往怀里拽,带了几分贪恋的力道,又很轻,好似怕弄疼了她。
“知柔。”他低低唤着,没有下文。
一瞬间的惊愕後,知柔呼吸微乱,很久很久,她放松下来,动了动胳膊揽住面前这副温暖的腰身,下意识嗅了一下,有林子里的味道,然後才从他的围拥里擡起眼:“干什麽呀?”
魏元t瞻的手臂越箍越紧,腾出一只手来捏她的脸,再摸上眉梢,须臾,他望着她笑起来:“你的脸被我搓红了。”
甫一入耳,知柔颊腮更烫,赶紧推开他的胸膛,从他怀中挣脱:“不是要去碎云楼吗?你走快些……不行就把越影给我。”
魏元瞻一手牵着缰绳,一手将她的掌心揽回身边,拇指连带着玉韘摩挲她的手背。
“你有没有想过去廑阳?”常遇之事,如今最近的线索就是凌家,“如果你想,我陪你。”
不料他会突然问这个,知柔在心中衡量着,点了点头,又摇头:“廑阳……我以什麽身份去……”
论私心,现在的凌氏对她而言有极大的吸引力,她好奇阿娘生长过的地方,也想见一见陪阿娘长大的人。
那天,她叫宋培玉写下赔罪书,实则也压了几分侥幸之心。
魏元瞻素来不思虑这些:“管他什麽身份,想做就做了。”
声音低,听起来格外温和,知柔瞥他一眼,那张不作表情的脸上有他自己都不能察觉的傲慢。
从前,她因此而厌恶他,现今瞧着,怎麽愈发觉得有些可爱?
知柔无声无息地笑了下:“不愧是魏世子。”
魏元瞻听得额心稍蹙,顷刻又松开:“我是认真的。你若有意往廑阳,必须告诉我,不准偷偷离去。”
交握的两手脱离了,知柔再度转到他前面,十指扣在身後,步履偏慢,像猫,一点点精巧地後退,微仰着下颌打量他。
那眼神充满玩兴,笑容却明朗,仿佛此间春晖独映其身,荧荧烈烈。
“放心吧,我是不会丢下你的,绝对不会。”
这句话,知柔对魏元瞻说了两次。
第一次是现在,他满意地勾了勾唇。
同日的草原,北璃王帐飘起了一缕肃杀的风。
自新可汗上位以来,外敌丶内忧如雪花般积攒不断。
燕公主啓程归国的那一夜,可汗将塔尔部的贵女赐给恩和,又在新婚当日,往恩和帐中秘密递去了一道王令。
上称塔尔部勾连昆国,令他即刻带兵歼灭叛贼。
彼时,恩和尚未与阿拉木苏撕破脸面,他蛰伏已久,等待的是一个绝利的时机。
未逢其时,恩和接令後,不敢抗命,只将新婚妻子关在帐内,夜晚领兵突袭了塔尔部族。
将高贵的掌珠嫁给一个奴隶血脉的王子,塔尔部酋领本就对恩和心怀恨意。此战延绵多日,恩和一行被逼至鹿山,半月未出,所有人都以为他丧命于此。
隔几日,塔尔部酋领率军北撤,攻回王庭,怎料可汗早有防备,令其折损了三分之二的兵力,还眼睁睁地看着可汗拿他的女儿祭旗。
此役,北璃可汗既削弱了心怀异志的塔尔部,还将野心勃勃的十九王子喂于狼群,其威名迅速四散,然犹恐恩和不死,密遣一支军队往鹿山寻尸。
这队人马没有带回一丝消息。
二月草长,北璃的圣节倏忽而至。
对草原人来说,这是春日一桩盛大的庆典,各部聚集一处,盛妆打扮,歌声和鼓点声将整片原野唤醒,一直到晚上。
夕阳把天地染成琥珀色,篝火熊熊不熄,可汗拥着阏氏坐在上首,看着人们跳圈舞。
长风远远刮来身上还有些冷,阏氏将酒喂到可汗唇边,细嫩的腕子被他一把扣下,低头耳语了什麽,她嘻嘻一笑,很快被可汗握着腰肢起身,返回到毡帐。
圣节之後,可汗病了。
一夜之间,销声匿迹的十九王子卷土重来,开始了狠戾的清算。
嗅察到王庭之变,北璃各部作壁上观,皆在等左沁部先为表率。哪想恩和没给左沁部反应的机会,次日便发兵直攻。
他带去的兵马膘肥体壮,而左沁部的马匹不知何故,一个个奔走迟缓,远不如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