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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9 章（第1页）

第109章

唐言向前一步，月光照亮了她年轻却并不幼稚脸庞：“与其让南洲趁乱坐大，威胁北代南境，不如北代主动介入，与我朔朝合作。”

“合作？”鬼罗似乎轻笑了一声，声音带着玩味：“你还真拿我当乐善好施的大善人了？从前交易是你确实有用，现在是朔朝内战，北代怎麽看都讨不到好，为何要卷入你们的内斗？”

“这不是简单的内斗，”唐言语气加重：“这是拨乱反正，拥立先太子正统。新君若立，必将重塑朝纲。届时，一个稳定丶且与北代交好的朔朝，难道不符合北代的利益吗？”

她眼神凝凝接着说：“况且，你们需要做的也不多，只用在北方边境佯动，牵制南洲部分兵力，减轻他们进主京州的压力。必要时，准许部分精锐，借道北代控制的某些区域，出其不意，直插京州要害，事成之後，新君愿与北代缔结盟约，开放边贸，共抗南洲，这笔交易，北代稳赚不赔。”

鬼罗沉默了片刻，空气仿佛凝固。突然，他身影一动，瞬间逼近唐言，冰冷的铁皮面具几乎要贴到她的额头，一股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唐言甚至能感受到他呼吸带起的温热气息，但她没有後退，反而是擡头盯向他。

“这点空话可不能让我卖命。”鬼罗的声音近在咫尺：“我没有听到足够让北代入局的条件，况且，北代凭什麽相信你口中那些话，你既不是叛军首领，又不是新君，北代凭什麽相信你许诺的这些？待新君登基，假若他翻脸不认人，到时候，北代岂不是为朔朝做了嫁衣，还白白得罪了南洲？阿言，两国之事，绝不是靠交情就能随便应和的。”

唐言毫无惧色，一字一句跟他讲道理：“据我所知，北代的皇室内乱近一年才稍微稳定下来，内乱不休，国家动荡，北代的发展一度停滞不前，现在三国对立，北代军事力量应当是最弱的。”

鬼罗抱着手听她接着说：“刚刚脱离动乱，北代是最需要休养生息，发展实力的。现在情势与朔朝合作是最好的选择，否则唇亡齿寒，朔朝一旦被破，南洲肯定开拔北代，就连朔朝都挡不住南洲的步伐，你觉得一个刚从风雨飘摇中缓过来的北代能挺多久？”

她顿了顿，擡起下巴：“我有把握说服新君，一定会给北代这个盟友应有的待遇。况且假使这次讨伐成功，新君登基，面临的将会是和北代一样的境遇，两国都需要和平，这就是我们成为盟友的不二理由。”

“鬼罗将军，北代是想隔岸观火，最後面对一个更强大的南洲，还是想在此刻下注，赢得一个未来数十年的盟友？”

鬼罗盯着她，似乎在衡量她话语中的每一个字。

终于，他缓缓後退了一步，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稍减。

“有点意思。”他淡淡道：“话我会原封不动带给少君。至于北代最终如何抉择……看那位的运气，也看你们的造化。”

他话锋突然一转，带着丝看戏的意味：“不过，你就不怕北代突然反水，跟南洲一起干掉朔朝？到那时候，你可就是朔朝的千古罪人了。”

唐言心头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千古罪人？到了千古，我早就尸骨无存了，担心这种莫名其妙的名头做什麽，况且，南洲王还在人世，北代和他就绝无可能合作，不是吗？”她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

鬼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言。

她说得没错，只要南洲王一日不死，北代就绝无可能跟南洲合作。这是对母亲最後的宽慰。

他的母亲本来该是北代的天命皇女，结果被自家人陷害，护着妹妹出逃北代皇宫後碰见了南洲王。南洲王贪图美色，为了保护李惊澜，他母亲被抓回南洲。

末了南洲王才知道她是北代皇女，压力之下封了名号，做了南洲的妃子。倘若不是皇女，她的结局只会跟那群普通女子一样，是草席，是坟山。

可无论是什麽人，她最後都成了白骨一具。

鬼罗对母亲的记忆只停在小时候，他记得母亲长得很美丶很温柔。他遗传了母亲的绝色，男孩长得阴美，在南洲人眼里成了嘲笑的理由。

鬼罗的第一个面具是母亲做的。

刻上青鬼，以震妖邪。

青鬼面具不是不详，只是一个母亲对孩子的守护。

“所以你真名叫什麽？”唐言突然出声问他：“认识这麽久，我也该够格知道了，鬼罗总不会真是你名字吧？”

对面人静默一瞬，然後勾着唇角笑起来道：“谁会叫那种名字，又土又没意思。”

他随手折下旁边的树杈，在泥地里划了几笔。

唐言低下眼，看清地上字後长笑一声：“你还真是从头到脚的反叛啊。不错，这名字适合你。”

“我会找人通知珏城，具体事项，你与他们细商。”说罢，她欲扭转马头离开。

“等等。”

唐言回头，马下人仍抱着手，不知道是月光还是什麽原因，鬼罗盯着她的目光亮亮的，像有什麽东西在闪动。

他嘴巴一张一合，唐言在马上静静听着，好久之後才开口：

“你说什麽呢？是不是在偷偷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