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妄仿佛被那可怕的威压吓到了,本就白皙的脸庞更显脆弱,他微微蹙起眉,擡手捂住心口,声音带上了一丝虚弱和委屈,倒打一耙的演技信手拈来:“师尊……您为何突然用神识攻击弟子?好疼啊……”
宴云:“……”我伤的是你的神识,你捂什麽心口?
他看着谢妄那副仿佛受了无妄之灾丶弱不禁风的模样,还是産生了一丝荒谬的自我怀疑——难道刚才……是他的错觉?或者是他自己心神不稳导致的识海异动,误伤了他?
不!
绝不可能!那感觉如此清晰!
就在宴云冰冷的面具出现裂痕,心神因这巨大的矛盾而巨震的瞬间——
谢妄忽然动了。
他像是承受不住那“威压”的可怜人,身子微晃,竟是朝着宴云的方向软软地倒去。
宴云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扶住了他的手臂。
入手是微凉的丶细腻的触感,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那份独特的柔软。
谢妄借势站稳,非但没有退开,反而就着这个极近的距离,微微擡起了头。他的脸颊距离宴云的胸膛不过寸许,温热的呼吸似乎都能拂动对方一丝不茍的衣襟。
他看着宴云冰冷却隐含一丝未察担忧的脸,忽然凑得更近,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气音,如同情人间的耳语,充满了恶劣的玩味和直白的挑衅:
“师尊总是用神识偷偷看我……”他眼尾微挑,眸光流转,像是能勾魂摄魄,“如今亲自来了……是因为担心我?”
说完,他根本不等宴云反应,像是用完了最後一丝力气,又像是纯粹逗弄完了就抽身,懒洋洋地丶带着得逞的笑意,轻轻挣脱开宴云的手,退回榻上,重新慵懒地倚靠回去,甚至还顺手捞过崽崽rua了两下。
仿佛刚才那个虚弱挑衅的人不是他。
宴云彻底僵在原地。
扶过谢妄手臂的那只手还悬在半空,指尖残留着那微凉的触感,以及……一丝极细微的丶来自对方神魂波动的馀韵。
真的是他!
刚才敲击他识海的,就是谢妄!
可他……他怎麽会……
“担心”两个字,更是像一道惊雷,劈入他混乱的思绪。
担心?他怎麽会担心这个一再挑衅他丶扰乱他道心的孽障。
但为何没有立刻出手诛杀?为何在他倒过来时伸手?为何此刻心跳如擂鼓,冰冷的面具下是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
宴云看着榻上那个重新变得慵懒肆意的罪魁祸首,只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某种被彻底搅乱的心绪席卷了他。
他发现自己,似乎完全拿这个人没有办法。
打?对方好像不怕,还会装可怜。骂?对方脸皮厚如城墙,还能反将一军。杀?……这个念头刚起,道心就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仿佛在预警着什麽。
最终,宴云只是深深地丶冰冷地看了谢妄一眼,那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包含了震怒丶惊疑丶无措,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狼狈。
他猛地拂袖转身,化作一道剑光消失在静心苑,比来时更快,甚至带上了一丝落荒而逃的意味。
看着那几乎是仓皇离去的背影,谢妄终于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肩膀微微抖动,笑得像只偷吃了全天下的鱼干还成功甩锅的猫。
“崽崽,看到没?”他戳了戳怀里懵懂的小兽,“你云爹爹,真好玩。”
崽崽:“嗷呜?云爹爹好像气坏了?”
“没事,”谢妄笑得妖孽,“气着气着,就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