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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暂别（第2页）

苏奕原本在绥川周边的一个小县城读书，家里没钱，他思考了很久，拿着仅有的一百块钱，买了张七块钱的汽车票，到了绥川。

他是打算就像很多励志故事里的主人公那样，拿寒暑假打工，平时节约着花，加上能拿到的奖学金，勉强是够过活一个学期的。这麽试了一学年，他发现自己天真了——城里的消费水平，不是他一个穷乡僻壤里来的小乡巴佬想的那麽简单的。重点高中的补课又不会给他留打工的时间。他连活都快活不下去了，于是怀着不甘，他提交了退学申请，来到了这家酒店，就算只能被迫谋生，他也不愿意回到那里。

至此，他本该曲折向上的励志人生重重落地，从庸俗的榜样成了庸俗的沉沦。他既隐约地看不起身边那些简直可以被称为“文盲”的同事们，又悲哀地发现在外人看来自己与他们并无分别。

他在这里工作了一年，一双手捧过客人餐桌的残羹，擦过地面肮脏的污秽，沾过冬天刺骨的凉水。

终于天公作了一次美。苏奕长得好，颇受同时小女生们的欢迎，那天有一个女生送他了一枚刻了不知哪一句酸文假醋的情诗，女生丢下就跑。他顺手揣在怀里打算找个时机还了。好巧不巧，那天他替班到贵宾包房值班，刚好东西掉到了醉的几乎不省人事的陆茗脚边。

一见钟情，大抵不过如此。

後来，是陆茗保他上的学。

其实说起当初，陆茗也很庆幸——他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幸好那一天鬼使神差的“好心”，才让自己没有错过苏奕。再早一会，他没有那个能力，再晚一会，也许他就失了这份善心。

“陆茗……”苏奕含着笑意低低品了一下这个翻来覆去多少遍的名字，更胜过品味最名贵的香茗。所以……不论你是谁，你都是我的一切。

陆茗没想到是苏奕，自己没有告诉过他自己的安排，也没有打算让他接近任何类似的场合。因此也就没有很在意来人是谁，只是打算在酒会结束时路过大厅时看一眼。

远远地，他就认出来是苏奕，这是颇为反常的存在，陆茗有点担心，却并不打算上前。他身边还走着好几个很有背景的人物，手上都不干净，让这些人盯上了对苏奕没什麽好处。

可苏奕好像预料到了这个局面一样，一直没有分神，连手机都没拿出来。远远看见了就走上前去，提了提嗓子，带着些欢欣的意味，叫了声他的名字。

周围几个都是人精，没有声张，却一下都意会了。

“不好意思，我先走一步。”陆茗面上依旧淡定，淡定的与他此刻的行为简直不相称，拉起苏奕就往外面走。一路上没说话，没问候，一直到停车场，有一种想把他摔进车里的冲动。

到底是打开了车门，让他先进去，自己又绕到另一侧上车。

“咳咳……”苏奕压着嗓子怯怯咳了几声，陆茗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穿这麽少就出来？冻感冒了怎麽办？”也不知道穿着西装的人是谁。

“外套还在酒店。”

陆茗把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来给了他，身上就穿着一件衬衫。苏奕没拒绝，车里暖气开的很足，不穿也冻不到他。

“我让服务生送到包房，有时间给你拿回去。”然後终于想起来了自己现在在车里而不是和别人客套的原因，“你怎麽知道的？谁让你来的？”

苏奕尴尬摸了摸鼻子，“你的私人邮箱和我的是共享的，你的行程表我可以看见。”这个陆茗是知道的。

“陆茗……我辞职了，我以後也可以帮你的……”

苏奕的声音似乎有一种温柔而坚定的力量，陆茗听懂了他的意思，每次都是这样，突然一句话也反驳不出，好像理亏的是自己。

苏奕跟他提过辞职的想法，但他并不建议他那样做——陆茗听出来了那是为了迁就自己，但是他也知道，苏奕那麽喜欢这份工作，是付出了很多的努力才有了今天，他知道他不甘心，也知道他会後悔。

至于後半句话，陆茗，怎麽可能让他沾染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陆茗，我有我自己的原因，我不後悔。”

“我们下个月出国去把结婚手续办了吧，好不好？”苏奕问。

“……好。”陆茗也不太清楚发生了什麽，下意识就回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