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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第2页）

“——诶？”

岸边露伴拨了拨钢笔耳坠，拍拍灰站起身。他微笑的时候微微眯起眼睛，几乎看不清那双如翠如石的虹膜，因而显得格外亲和。在杉本铃美眼里，却总透着一股莫名的冷意。

“男女朋友又不是不会分手，就算结婚了也有可能离婚——在一切尘埃落定前，什麽都能发生。”

他笑得开朗，一步步踱步到白石弥希跟前，微微俯身。

只有杉本铃美能看见，他的影子一步步与白石弥希的影子融为一体，直到整个覆盖在她扬起的面容上。

“——怎麽样了？”他好似漫不经心地问：“到底发生了什麽事？”

白石弥希将她父亲的故事重新理顺了。

他的确常常到仙台出差，对这附近非常熟悉——赌博的地点尤甚。

到达的第一天，他跑了一整个白天的业务，去了附近几个相熟的公司，只为了晚上下班後一头钻入熟悉的柏青哥店。一赌就是通宵，一如既往的输多赢少。

大概是早就被盯上了，他出店回酒店的路上遇到了等他许久的老鼠。那老鼠自然也不是什麽正经的商业夥伴，真正将他引诱上鈎的是老鼠所承诺的，能够掩盖赌博亏空丶甚至翻本的美好未来。

老鼠提供的电话和名片是种种赌博店的名片。是真是假说实话也难以辨别。至于那通电话，倒是真真切切打出去了——要知道这个年代，携带电话几乎算是奢侈品，能拿出来一台携带电话这件事本身就代表了一定经济实力。于是他甚至都没怎麽听电话那边都说了些什麽，就已经完全相信了老鼠。

“——但在电话那一头僞造身份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白石弥希补充道：“仔细想想就知道了，从柏青哥店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老鼠拨打的号码可是座机！又不是住在办公室，怎麽会这个时间点接电话？”

“那个时候的会社员其实都……”小熊玩偶的声音渐渐小了：“好吧，这只是一点无关紧要的细节。不用在意。”

整件事的重点丶也最可疑的地方，是第二天见面时树下的男人。

戴着棒球帽，始终站在阴影中，于是面容和发色都看不清楚，甚至进一步的，连大概的年龄段都无法判断。从初见的第一眼他就拿着铲子，手套上还沾着泥，说明他在客人到来之前就一直在树下干活。干什麽活？挖坑。为埋尸所准备的坑。

这一切都说明老鼠与棒球帽两人都是早有预谋。这是谋杀，而不是激情作案。父亲——她在说这个词的时候有点卡顿——早在答应赴宴的时候恐怕就已经是半个死人了。

“但他们为什麽要杀你？”白石弥希说：“答案就藏在老鼠的那个问句中——‘你对那个人有印象吗？’”

“更确切地说，他问的是——你对这个场景丶这个姿势丶这个树下的男人有印象吗？”白石弥希仿佛就站在那个树下，有错落的树影落在她闪着光的眼中：“在他们看来，你看到过这个场景——而这件事本身，无论对你还是对他们而言，都是致命的。他们最後说没认错人，就是你没错，那麽父亲……”

她直视着小熊玩偶。奇怪的是，这声父亲她反而念得无比顺畅，带着些许嘲讽的意味。

“你来说说吧，在跑业务和小钢珠店的间隙里，你觉得你到底看到过什麽？”

“我——”小熊玩偶磕磕绊绊地回答：“我丶我也没有什麽印象了……我後来也仔细想过，但我真的不记得了！我不知道……”

“你真的不知道吗？在半夜从柏青哥店里出来後，偶然看见树下站着一个拿着铲子的男人——”

“怎麽看都是埋尸现场吧？”岸边露伴看热闹不嫌事大，轻飘飘地替他回答。

“……我真的不知道！”小熊玩偶拔高了嗓门：“我完全没有印象，一丁点都没有！正常人看到这种场景肯定要多远跑多远，或者直接报警吧？怎麽可能再磨磨蹭蹭地多看两眼？再说了，晚上的杜王町你又不是不知道，又没有多少路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就是老鼠也是走了好一段路才到找到路灯，我又不是千里眼，怎麽可能看得见？”

他反驳的姿态很急切，在其他所有谎言都被撕破的情况下也不再有撒谎的必要。白石弥希垂眼沉吟一会儿，忽而又问：“你说得对，在黑暗中，你的确看不到他……但如果情况是反过来的呢？”

岸边露伴眼前一亮：“你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