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买菜回来,总看见她拎着水壶在院子里浇花,月季、茉莉开得热热闹闹。
那时我照顾她也心甘情愿,端茶递水,她都笑呵呵地接过去,眼角堆起慈祥的褶子,常说:“青儿,歇会儿,别累着。”
可自从半身不遂后,她就像彻底变了一个人。
不,是身体被困住了,而心里那股邪火,却仿佛找到了出口,日夜不停地烧灼着她,也煎熬着身边的人。
尤其是最近这些天,我实在摸不透她到底怎么了。
那股无名火,像是钻进了骨头缝里,让她变得格外尖刻。
她不再只是抱怨,而是开始刻意地、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劲头,鸡蛋里挑骨头。
比如,我按她过去的口味炖了软烂的红烧肉,她尝一口就皱眉:“咸了!想齁死我?”
第二天我特意做淡些,她又把筷子一撂:“没滋没味的,喂鸟呢?”
我递上温水,她说烫;换成凉白开,她又嫌冰。
她总能精准地找到任何一个可以挑剔的缝隙,然后把所有的不满、对命运的怨愤,都化作尖利的言语,像细密的针尖,一下下扎过来。
她常常靠在床上,浑浊的眼睛盯着窗外,嘴里却不停地念叨,声音不高,但足以让在厨房忙碌的我听得清清楚楚:“老了,不中用了,谁都嫌碍眼了……不如早点死了干净……”
那种感觉,不像突如其来的暴风雨,更像南方梅雨季的阴湿,绵绵密密,无休无止,渗透到生活的每一个角落,让你浑身不自在,却又无处可逃。
我甚至开始害怕走进她的房间,害怕面对那双充满审视和责难的眼睛。
那个用笑容温暖整个家的婆婆,究竟去了哪里?
是病痛扭曲了她的心性,还是漫长的卧床时光,让绝望把她变成了一个连她自己都陌生的、充满戾气的人?
我望着她蜷缩在床上的背影,心里又酸又胀,满是说不出的疲惫和茫然。
就在婆婆的念叨越来越近时,手机突然响了。
一看是大美丽的电,接起电话,大美丽欢快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有个急单,雇主条件特别好,刘姐,你度来”。
我赶紧答应……
起身走向门口……
站住!婆婆的声音像生锈的剪刀划破空气。
她猛地前倾身子,眼睛瞪得溜圆:你又野到哪里去?这个家是旅店吗?我还没死呢,你就急着往外跑?
我没有理会,拿起外套和钥匙就往外走。
婆婆在身后怒吼,突然又变成哀嚎:哎呦!我的心口疼
我的手指僵在门把手上……
最终我还是拧开了门锁,平静地说:药在床头,急救电话o。真难受,您自己清楚该怎么办。
婆婆两眼盯着我:“你个不听话的……”他拿起了手中的卫生纸,向我扔了过来……
门外傍晚的空气带着凉意。
我关上了门,骑上电动车赶往中介。
第六节:新的机遇
大美丽看我进了中介,她脸上立刻绽开热情的笑容,身子往前一倾,压低了声音,像分享什么秘密似的:
“刘姐,这活儿可真不错!是个单身小伙子,家庭关系简单,听说是搞网络的,家里o平的大房子,活儿不杂,就是做三顿饭、收拾收拾屋子。”
她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但马上又被更兴奋的表情取代:“就是有一点,作息跟咱们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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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可能早晨不起床,但深更半夜,比如十一二点,可能要吃饭。不过时间上灵活,你把活儿干完就行!”大美丽又伸出五个手指在我面前晃了晃,眼睛亮晶晶的说:
“月薪这个数,五千!怎么样刘姐?我看这条件挺适合你的。”
我心里飞快地拨起了算盘:不用早起,正好错开婆婆每天清晨的唠叨;时间自由,方便我随时照应家里;工资又比普通人家高出一截……这么一想,简直是眼下最理想的选择了。
“行!这活儿我接了!”我双手一拍,脸上露出这些天来最轻松的笑容,“大美丽,还是你靠谱,净给我找的好单儿!”
大美丽一听我答应了,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她利索地从抽屉里拿出合同,“啪”地一声放在我面前:
“刘姐就是爽快!来,签字儿吧,签了字儿这好活儿可就定下来啦!”
我接过笔,在乙方那里郑重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