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沈宥就被刺激到,直接探身夺过她手中的易拉罐,嘎吱一声捏瘪,狠狠丢开。
他逼她看他,看他血丝殷红的眼:“尹昭,我们在一起三年。整整三年,你对我就没有一点感情吗?”
他恨此刻的自己。
他知道自己现在就像个输到倾家荡産只会无能咆哮的瘪三,没有半点体面。
可他没有办法,没有半点办法。
易拉罐干瘪瘪躺在地板上,没半点生气。
可她宁肯去看那只易拉罐,声音更没生气:
“我以为,在昨晚我们聊过之後,你不会再问这个问题了。你应该已经知道答案了吧。”
“你原谅了姜行止。”
沈宥走到绝路,不肯死心。
尹昭就又往沙发里侧蜷了些,抱膝低头刷起手机,密密麻麻的文字匆匆掠过:
“沈侑之,我们对不同的人,对爱人,对亲人,与对路人的要求,是不同的。如果你和姜行止一样做个路人,我当然可以原谅。”
她微一停顿,指尖悬空:“但如果,你想做个爱人,那我不会原谅你。”
耳边许久未再有言语,也无动静。
寂静一片,沈宥仿佛在这房间里败退消失了,或许大获全胜的她,该清理战场了。
尹昭想好了词,仰起头看向他:“如果你还有点愧疚,想道歉,就听我的——”
戛然而止,因眼前这人与预想并不相符。
他该是颓唐的崩溃的绝望的。
当然他也是,弓着背脸色阴沉,嘴唇死死抿得平直,眼底血丝红得越发明显,可那双瞳孔紧缩的眼里却不再有彷徨,只有晦暗不明的探究与审视。
沉沉紧锁着她,应该锁定了很久。
见她住口,这张阴郁苍白的脸上忽地勾起了笃定的笑。
尹昭呼吸一顿。
惯性反思自己是哪句辩词出了岔。
就在她眼睫飘忽的一瞬,沈宥站起了身。
他把自己从僵硬死寂的坐姿里解放,信步踱到书桌前,指节轻叩桌上日记,居高临下地看她,冷笑着解剖她:
“尹昭,你就是这麽来思考感情的?拿你的逻辑三段论来做推演?你说我不会爱人,你想想自己呢?你真的懂吗?”
“尹昭,你脑子清楚的时候,嘴里的话真是一句也不能信。”
尹昭蹙眉,怀疑他又妄想症发作。
简直莫名其妙。
他看她还没懂,又冷笑着自嘲了句:
“你把我当替身,我都原谅你,是因为我爱你,所以无论你做什麽,我都会原谅你。”
一句话,又拉回了扯不清的感情旋涡。
尹昭立刻知晓自己前功尽弃。
她心烦意乱道:“我没把你当替身,随你原谅不原谅。”又犹嫌不够地怼他:“嫌我不讲真话,那你别来找我说话。”
他站在霞色里,似云淡风轻:“不打紧。你说你的,我听得出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尹昭冷哼一声,无话再与他说。
她不说,他就问。
在问之前,沈宥望了很久沙发上那个对他避之不及的身影,望够了,才狠下心闭上眼。
他摁在日记上的手臂绷紧,嘴唇克制地无声动过,然後才玩笑一般地再开口说道:
“昭昭老师,你教教我。”
“想你原谅我,又想当你的爱人,该怎麽做?”
昭昭老师。
尹昭猝然寻声擡眸,被这一声钉死在了这天的日落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