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难捉摸的心慌。
那晚之後,他们再未有过私下联系,尹昭至今也未明白沈宥究竟揣的是什麽心思。这样晦暗深沉的目光,不该出现,让她的不祥预感占了上风。
尹昭避开这视线,去寻Brian寒暄。
沈宥偏在这时开腔:“从宗古过来?飞机晚点了?宗古在下雨?”
尹昭挤出笑,顾着场面轻快道:“嗯,雨季快到了。幸好晚点了,赶去机场的路上遇着了个小滑坡,堵车差点没赶上。”
许是有他的下属在场,沈宥这次说话倒像个正常人,有礼貌讲分寸,没提任何不该提的旧事。
只是他隔一会就要问她几句,每次她一答完,他就陷入沉默,可沉默不到一会,他就又像忍受不了般,再问起别的来。
上次坐他的车,尹昭就感觉到了,他似乎格外抗拒他们之间的安静。
从机场到瑰华的这一路,他问她对当前的项目怎麽看,问她最近去爬了哪些山,问她民宿建得顺利吗,预计什麽时候能建成,还问她在宁海租的房子还回去过吗,是不是也打算退租了。
尹昭都如实答了。
关于民宿的工期,她本想压着工期往後答一些,转念想到自己在网上传的视频图片,俱是例证,就没再扯谎。
期间,沈宥接了个电话。
她与他同坐在商务车的中排,离得近,就听了些只言片语。
即使他及时摁小了音量,她也从第一句问好里听出了电话里男声的浓厚口音。是宗古那边的口音。
尹昭想了想,给韩慕柏发了条消息。
让他无论有什麽事,都务必及时联系她。
车行过嘉澜江,驶进瑰华。
刚放下行李,就被Brian电话叫去了沈宥的套房客厅开会,梳理线索,分析利弊,讨论今天晚餐与陶旻的谈判策略。
大家围坐在沙发上,一讨论就是好几个小时。中途,尹昭说她电脑快没电了,把电脑搁去沈宥的书桌充了会电,俯身找充电口时,她翻了翻桌上文件,看见一份在内部征求意见的滇南旅游民宿管理办法。
那晚与陶旻的谈判很顺利。
沈宥坐镇,恩威并施,几句话就把投诚的利益与拒绝的风险一一讲清。
这人有天然的上位者气势,绝对自信,绝对掌控,所有人都会臣服于他的意志,他也的确能操纵许多的人与事。
尹昭喝了点酒。
她想不到,他有任何不顺利的理由。
第二天下午,沈宥又把他们叫去开会,让尹昭做投资条款的方案汇报,要用投影仪,就订在了酒店的会议室。
她讲到一半,反扣在桌上的手机响了铃。
沈宥眉头一皱,烦躁地开始挑刺:“尹昭,你现在开会连手机都不会静音了吗?”
尹昭的视线就漠然地从手机移向沈宥。
她当然会静音。她甚至特地设了免打扰模式。
这个时间点能给她拨来电话的,只有韩慕柏和阿布叔。
她没着急回应,也没着急去接。
只放任这铃声刺耳嘹亮地响,响到所有人都开始坐立不安,响到沈宥也终于在她冰冷的目光里停下了指尖转动的钢笔。
他攥紧了拳。
尹昭这才当着他的面,当着所有人的面,站在投影仪白亮尖锐的射光里,接通了电话。
听筒里传来阿布叔的声音,焦急慌张。
“阿昭,你有得到什麽消息吗?“
“镇上来人拿绳子把房子围了起来,贴了条说是违建,要清拆。知道咋回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