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殷泽慢条斯理地整理着微皱的袖口,月光照在他腕间那支百达翡丽上,铂金表盘折射出冷冽的光。
他俯视着蜷缩在地的贺逸帆,像在欣赏一件刚完成的作品。
“知道吗?”殷泽用鞋尖轻轻擡起对方的下颌,“你刚才挣扎的样子,特别像实验室里那些注射了肾上腺素的小白鼠。”
他蹲下身,黑发垂落时遮住了眼底的疯狂:“明明知道逃不掉,还要拖着断腿往前爬——这种徒劳的坚持,真是。。。。。。令人愉悦。”
贺逸帆的睫毛颤了颤,渗血的嘴角依然紧抿。
“开个价吧。”
殷泽看着他这副狼狈残缺的模样,他失去兴致站起身,从钱夹里抽出一叠钞票,“医药费,精神损失费,或者。。。。。。”
他故意顿了顿,“你那条贱命的保险费。”
纸币雪花般飘落在贺逸帆脸上。
殷泽看着少年终于闭上的眼睛,轻笑着用鞋底碾过那些钞票:“下次再让我看见你靠近她——”
他弯腰拾起一片沾血的枯树叶,在指尖拈成碎末。
“我会让你像这片叶子一样,消失得无声无息。”
殷泽漫不经心地看了眼表盘。
这场狩猎游戏才刚刚开始,今晚的冲突不过是个小小的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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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一点十五分,贺逸帆回到家中。
玄关的黑暗像温暖的茧,将他满身伤痕与低落情绪仔细包裹。
他庆幸这个时间海棠早已入睡。
若是让她看见自己这副狼狈模样,比被殷泽打断肋骨更让他难受。
浴室里。
冷水从花洒倾泻而下。
少年沉默地站在水幕中,任由冰冷的水流刺痛伤口。
水珠顺着黑发滑过颧骨的淤青,流过渗血的嘴角,最後在锁骨处的拳印上绽开细小的水花。
“殷泽。。。。”贺逸帆喃喃自语,这四个字像淬毒的针扎进心里。
少年漫不经心展示的百达翡丽。
随意报出的家族名号,都像一记记重锤砸碎了他仅存的尊严。
冷水让他愈发清醒,也看清了横亘在现实中的鸿沟。
海棠遇到危险,他连保护她都做不到,殷泽却能轻易摆平一切。
无力感比身体上的疼痛更让他窒息。
“我不配。。。。。。”贺逸帆缓缓蹲下身,将发烫的额头抵在冰冷的瓷砖上。
悄然滋长的情愫,此刻都被他狠狠按进心底最深的角落,就像把星星埋进淤泥,把种子封进冻土。
贺逸帆想起海棠看书时低垂的眉眼,想起她偶尔靠近时的紧张。
这些曾经让他心动的瞬间,此刻都化作细密的针,扎得他心脏抽痛。
少年望着镜中伤痕累累的倒影,眼底最後一点星光终于彻底熄灭。
凌晨一点二七分,海棠从浅眠中醒来。
喉咙的干渴让她不得不离开被窝,端着空玻璃杯走向厨房。
经过贺逸帆房间时,浴室持续的水声让她驻足。
第一次在深夜听见水流声。
最近他总是很晚归来。
她想起在医院时的承诺,英语辅导的计划因为对方神出鬼没的作息始终没能落实。
海棠不喜欢强求,但讨厌言而无信。
她转身敲响那扇紧闭的房门。
指节叩在木质门板上发出清脆声响,在寂静的深夜里格外清晰。
“贺逸帆。”她的声音带着刚醒时的微哑,“如果你还需要英语辅导,我们应该谈谈时间安排。”
水杯在手中微微晃动,水面泛起细碎涟漪。
她静静站在门外等待,像一株夜放的昙花。
贺逸帆在听见海棠声音的瞬间僵在原地。
水流声戛然而止,湿漉漉的掌心按在冰凉的瓷砖上。
“不用了。”他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水汽氤氲的模糊,“以後。。。。。。都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