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来瞧瞧皇後,正在为何而伤神。”
张稚拉住他的手,让他坐了下来,将前因後果讲了一遍。
赵季沉声道:“此事不急。若徐千云的身份做真,那人必不会坐以待毙,若为假,那便先看看那人究竟要做什麽,我们静观其变就好。”
“朕来时看到小夭园里的桃花都开了,再晚便看不到了,不知皇後有没有兴致陪朕赏花。”
他含着笑意邀请她。
赵季同她分析了一番,张稚心中的负担松解大半下来,变得轻松一些,况且,小夭园赏花的提议听起来真的很心动。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清楚了内心的想法,说走便走。
……
三月的芳菲正盛,小夭园里远远望去是一大片蔚为壮观的淡粉云霞,衬着淡淡天色清丽无比。
花开荼蘼,春风含着花香吹来,惊掠起满地的深红浅红。
赵季身上带伤,原本不好多吹风,奈何今日风劲确实大,张稚有些担心,便问道:“陛下能吹风吗?要不改日……”
赵季无奈笑道:“朕还没有脆弱到这种地步。”
他身体状况还是不错的,但因为总是会受一些看起来非常唬人的伤,动不动就流血吐血的,所以给她造成了体弱多病的印象。
说着他便先行一步,踏进园子里,张稚紧随其後。园子里人迹罕至,花瓣日复一日堆叠得极深,将树与树之间的空处都铺满了,像是堆了一地碎玉。
两人愈走愈深,桃树合围着辨不得方向,处处香风环绕,彩蝶飞舞。
园子深处的木亭里已经摆好桌椅,等待着人影光顾。
张稚没有想当然地去亭子那里坐着,而是自去了不走寻常的去处。
赵季不过随手摘了几朵沾着露水的桃花,再放眼望去,环顾一周,已经看不到张稚的身影。
仔细寻觅一番,才在一株桃树下发现她。
她索性放赖躺在了层层落花上,天然的花瓣柔软又厚厚地铺了几层,充满了自然的气息,她觉得睡在这上面比躺在长乐宫的金玉名木还要舒服。
赵季找到了她,倾身将刚采的几朵桃花簪在她的发间,柔软光亮的发丝竟比花瓣还要细腻入微,不经意间便钻入他的掌心。
桃花的枝叶有些插在发间有些细细麻麻的痒意,所以张稚并不配合他,老是乱动,赵季不得已将她的双手缚住,屏气凝神道:“别动。”
张稚忍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顾忌着赵季的伤轻轻反抗着他,取过他指尖的桃花,急忙道:“不是这样的。”
随後摸下自己头上的发簪,精准地将一支岫玉花瓶簪拿了下来,拿着两物温声解释道:“插在这里面,再戴在头上就好了。”
说着给他演示了一遍。
“好看吗?”
一支粉嫩的桃花枝从花瓶簪的水滴瓶口斜斜探出,掩映在雾鬓金钗之中。花枝之下,是一张更为明媚纯净的脸蛋,一对杏核似的眼定定瞧着他,问道。
“好看。人好看,花不好看。”
张稚笑着推了一下他的肩膀,“没想到陛下也这麽会贫嘴。”
“别在这里睡。”赵季忽而站起了身子,提醒她道。
桃花地上寒凉,贪玩也不过躺一阵便是了,不能真睡在这里。
张稚闻言起了身,身後的头发和衣裳都沾着一身的花瓣,赵季一一给她摘了下来。
……
短暂的欢愉过後,张稚心情舒畅了不少,不过仍然摆脱不了现实中的琐事。
静观多日,狱牢里终于有了新的消息。
张稚的印象十分清楚,因前几日正是她侄女杨倩的及笄礼,工部尚书唐斐登门上前求娶,听说还和杨凌打了一架,惹得京中沸沸扬扬。
那日,春光大好,她召见了大姐张稼来宫中。
她与张稼坐在坐榻的两边,阿葵和萋萋被放在隔间的一个朝阳开着窗户,和风日光的一面榻上,奶娘喂完了奶後,宫人们便将太子和宝华公主带到了张稚和张稼眼前。
两个奶娃娃可爱得紧,张稼迫不及待地摇起来宫人递上来的拨浪鼓,笑着逗着,话匣子也倾斜如飞。
聊了几句阿葵和萋萋,张稚顺理成章地问了问杨倩和唐斐的婚事。
说来她也奇怪,外头传着杨凌和唐斐打了一架,饶是如此,最後杨倩的婚事竟然也能定下。
张稼自觉对这份婚事十分满意,“唐尚书那是他妹妹多好的姻缘,自然要留住了。
“打了一架这事倒也不假,凌哥这孩子心性高一些,不过试了试唐尚书的身手,不伤和气的。”
说到此处,张稚有点儿好奇,便问道:“那结果如何?凌哥的身手应该也不错吧?”
杨凌学问不高,身量却高挑,平日里看着精力颇高,近来还学了武,比唐尚书看上去像是个能打的。
张稼笑着点了点头,开玩笑道:“这算是凌哥唯一能赢的东西了,练了许多日,比读书还用功。”
早知道倩儿的及笄礼如此精彩,她也去凑凑热闹就好了。
张稚在宫里等着某处的动静,便只送了杨倩一盒四季百花金簪作为贺礼,并没有参加。
长乐宫中传来一阵笑语连连,春日里一派和睦,像是极为普通的一日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