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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偶天成(第2页)

就在她放下匏瓜的瞬间,异变陡生!

外间的撒帐歌正唱到高亢处,红枣桂圆如雨点般砸在百子帐上,噼啪作响。借着这喧闹的掩护,夏侯嫣广袖如云般拂过桌面,袖中寒光乍现!那柄淬了孔雀蓝丶刀柄刻着“南穆”二字的匕首,如毒蛇出洞,快如闪电般抵在了宇文绰的心口!冰冷的刀尖隔着锦袍,精准地压在他心脏搏动的位置。

霞帔上的金线在烛光下明灭不定,映得匕首刃上那抹妖异的孔雀蓝幽光流转,宛如月下蝎尾,致命而美丽。

“放杨姐姐出诏狱!”夏侯嫣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冰锥,带着破釜沉舟的寒意。她另一只手悄然拂过嫁衣繁复的襟口,露出下方一抹冰冷的金属光泽——正是那枚能证明身份丶足以掀起滔天巨浪的南穆金吾卫符牌!“否则,明日满朝皆知,权倾朝野的忠义侯丶护国大司马宇文绰,大婚之夜血溅三尺,毙命于新妇之手!”

空气瞬间凝固。撒帐的喧闹声似乎被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洞房内只剩下红烛燃烧的噼啪声和两人间剑拔弩张的死寂。

宇文绰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他没有看心口的匕首,那双深潭般的眸子紧紧攫住夏侯嫣的眼睛,仿佛要穿透她的灵魂,看清她心底最深处的恐惧与决绝。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沉闷,震得梁间积尘簌簌落下。那笑声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掌控一切的冷酷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疯狂。

就在夏侯嫣以为他要暴起反击时,他却做了一个让她始料未及的动作!

只见宇文绰左手快如鬼魅,玄铁护腕精准地卡住了她持匕的手腕脉门!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传来,夏侯嫣只觉得手腕剧痛酸麻,几乎握不住匕首。这擒拿的动作,竟与三日前校场上他降伏那匹烈性汗血宝马时如出一辙!充满了绝对的力量与技巧的压制。

“夫人可知,”宇文绰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喑哑,他非但没有退避,反而用另一只手的指腹,缓缓地丶带着某种亵玩意味地,拂过匕首上那抹妖异的孔雀蓝剧毒!“为夫这心……”

令人惊骇的一幕发生了!他沾染剧毒的指腹瞬间泛起妖异的靛蓝色,并且那蓝色如同活物般,迅速沿着他的手指向上蔓延!皮肤下的血管仿佛被蓝墨浸染,呈现出诡异骇人的脉络!

夏侯嫣瞳孔骤缩!

“……早被南穆的蛊毒浸透了?”宇文绰勾起唇角,那笑容在靛蓝色脉络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邪异。他仿佛感受不到毒素侵蚀的痛苦,或者说,那痛苦于他早已是家常便饭。“这点毒,不过是为夫日常的‘点心’罢了。”

话音未落,他猛然发力!被扼住手腕的夏侯嫣根本无从抵抗,整个人被他狠狠拽入怀中!冰冷的玄铁护腕硌着她的腰背,坚硬如铁。他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颈侧,带着浓烈的酒气和一种奇异的丶如同腐朽金属的味道。

“唔!”夏侯嫣闷哼一声,奋力挣扎,却撼动不了铁箍般的禁锢分毫。

宇文绰的唇带着滚烫的温度,碾过她颈间细腻的雪肤。那触感并非温存,更像是一种烙印!夏侯嫣只觉得被触碰的地方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和灼热,仿佛有什麽东西钻进了皮肤!她惊恐地侧目,竟在近在咫尺的铜镜倒影中,看到自己颈侧雪白的肌肤上,赫然浮现出一小片妖冶的丶如同孔雀尾翎般的靛蓝色纹路!

“为夫还不能死,”宇文绰的唇贴着她的耳廓,声音低沉如魔咒,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与一丝病态的偏执,“我还未与夫人……白头偕老,怎敢轻易赴死?”“白头偕老”四个字,被他咬得极重,充满了扭曲的占有欲。

屈辱丶愤怒丶恐惧瞬间冲垮了夏侯嫣强装的镇定!她猛地将匕首上移,狠狠抵在宇文绰的颈侧动脉上,锋利的刃口瞬间划破皮肤,渗出一线鲜红!“宇文绰!你当知我!我夏侯嫣今日并非真心嫁你!强扭的瓜不甜,何苦吞下这碗夹生的饭?你得到的不过是一具躯壳!”

宇文绰却像一尊不知疼痛丶不惧死亡的修罗魔神!他非但没有退缩,反而主动将脖子往前一送!匕首更深地切入皮肉,鲜血顺着冰冷的刃口蜿蜒流下,染红了他大红的喜服领口,红得刺眼,红得妖异!

“躯壳?”他低笑,喉结在染血的刀锋下滚动,眼中翻涌着近乎毁灭的狂热,“躯壳也好,真心也罢!嫣儿,在我宇文绰这里,没有什麽比你的安危更重要!谁也不能伤你一分一毫!哪怕是你自己,也不行!”

他无视颈间的利刃和鲜血,更紧地拥住她,仿佛要将她揉碎进自己的骨血里。那力量之大,让夏侯嫣几乎窒息。

“可是!现在伤我最深的人就是你!”夏侯嫣的声音带着哭腔,泪水终于夺眶而出,滚烫地砸在他的手背上,“你用杨姐姐的性命相挟,用我夏侯全族的安危逼迫!这等龌龊手段娶我,宇文绰,你当真不觉得羞耻吗?!”

“羞耻?”宇文绰的眼神骤然变得无比幽深,仿佛一口吞噬了所有光线的寒潭。他擡起染血的指尖,轻轻抹去她脸上的泪珠,动作带着一种诡异的温柔,血迹在她白皙的脸颊上留下一道刺目的红痕。“只要能护你周全,只要能把你留在我身边,嫣儿,我什麽龌龊手段都使得出来!莫说羞耻,便是下地狱,我宇文绰也甘之如饴!”

他顿了顿,染血的拇指重重按过她颈间新生的孔雀翎纹,带来一阵灼痛,语气却带上了一丝奇异的安抚:“至于你那位朋友……过几日,我便亲自去求陛下,面见大理寺少卿,放了她。”

他的承诺,在此刻的夏侯嫣听来,无异于恶魔的低语,充满了掌控与施舍。她浑身冰冷,手中的匕首仿佛有千斤重,再也无力刺下。

红烛疯狂地燃烧着,爆出一朵又一朵刺目的灯花,将两人纠缠的身影投射在墙壁上,扭曲而狰狞,宛如一场永不结束的噩梦。那柄淬毒的孔雀蓝匕首,无力地垂落在地毯上,幽光闪烁,如同她此刻绝望的心。

几日後,杨若薇的赦免文书果然下来了。

夏侯嫣的羊脂玉簪在此刻发生奇异折射,将宇文绰面具下的疤痕拓在杨若薇的赦免诏书上,那道狰狞的沟壑正巧切开"特赦"的玺印。

雪鹞羽毛坠落的瞬间,诏书空白处突然显出密纹——原是西戎巫医调制的显形散,遇禽羽即现:宇文氏双生……後面是什麽已经被水浸湿,看不清了。

五更梆子响时,赦免诏书突然自燃。

火苗窜起的轨迹与当年穆王府走水时分毫不差,灰烬中却现出杨若薇的释身契——原是沈未寻用冰蚕丝重写过三遍的杰作。

夏侯嫣与宇文绰去老太太房间请安,崔老夫人递来传世玉镯。

晚上,宇文绰正将蛊毒解药喂进夏侯嫣唇间。"咬"他指尖残留着诏狱阴苔的气息,眼底却盛满戏谑的温柔。

夏侯嫣咽下苦涩时,瞥见他袖口露出的半截金丝楠木匣——正是装过杨若薇赦免诏的那个。

夏侯渊踏碎月洞门时,翡翠玉镯正在夏侯嫣腕间泛起诡光。"兄长可知这镯芯浸过孔雀胆?"她笑倚臂弯,指尖在他掌心画出血符的最後一笔。

檐下突然坠落的雪鹞,爪间抓着半幅被血浸透的《应天书院生徒录》。

更漏滴穿青石砖时,沈未寻正在调第七味解药。冰蚕在琉璃盏中吐出金丝,每一根都系着穆王府冤魂的呓语。

窗外飘来烧焦的喜帕残片,上面的鸳鸯竟刺痛了他的心。他忽然捏碎药杵,玉石粉末在月光下显出四个篆字:鬼面藏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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