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万籁俱寂。林晚星躺在卧室的床上,却能清晰地听到客厅里传来的、陆震霆尽量放轻却依旧存在的呼吸声。一墙之隔,那个男人以一种守护的姿态,睡在并不舒适的沙上,这让她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安心,有歉然,还有一丝丝陌生的悸动。
她知道他肯定没睡着。那样警觉的人,身处并不绝对安全的环境,又带着伤,怎么可能轻易入睡。她自己也是毫无睡意,白天生的种种,以及未来可能面临的危机,在脑海中反复盘旋。
就在这时,客厅里传来极其轻微的窸窣声,像是有人坐了起来。紧接着,是火柴划燃的细微声响,一股淡淡的烟草味若有若无地飘了进来。
他抽烟了。看来是真的睡不着,或者心事重重。
林晚星犹豫了一下,掀开被子,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她打开卧室门,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弱月光,看到陆震霆果然坐在沙上,指间一点猩红明灭不定,侧脸轮廓在夜色中显得愈冷硬深邃。
听到开门声,他立刻警觉地转头看来,目光在黑暗中锐利如鹰。看到是她,那锐利稍稍收敛,但并未完全散去。
“吵到你了?”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烟熏过的沙哑。
“没有。”林晚星摇摇头,走过去,在他旁边的单人沙上坐下,“我也睡不着。”
两人一时无话,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烟草味和沉默。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以及远处哨兵换岗时模糊的口令声。
“你的药膏,很好用。”半晌,陆震霆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他抬起左臂,轻轻活动了一下,“清凉止痛,效果比军医院的特效药还强。哪来的?”
来了。林晚星心中早有准备。她不能说出空间,但可以部分归功于母亲和自己的能力。
“是我自己试着配的。”她轻声回答,语气尽量自然,“以前在家时,跟我母亲学过一点辨认草药,也看过几本她留下的医书。后来……后来有一次机缘巧合,在山里采到几株品质很好的药材,就试着做了点。没想到效果还不错。”她将功劳归于“机缘巧合”和“母亲传承”,半真半假,最难被拆穿。
陆震霆沉默地吸了口烟,猩红的光点明亮了一瞬,映亮他深不见底的眼眸。他没有追问是哪里采的、什么药材,似乎接受了她这个解释,或者说,他并不打算在这一点上深究。
“很厉害。”他淡淡评价了一句,听不出情绪,但似乎并非客套。
又是一阵沉默。
“贺严……”这次是林晚星主动提起,她想知道更多,“他……到底是怎么回事?陈老说他情况复杂。”
陆震霆弹了弹烟灰,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格外冷沉:“他的父亲,是我的远房姨父,曾经也是军人,立过功,但后来犯了错误,被开除党籍军籍,早早病死了。他母亲拉扯他长大,性格有些……偏激。他一直想出人头地,证明自己,心思活络,走了些捷径。”
他话说得简洁,但信息量巨大。林晚星瞬间明白了贺严那种看似阳光实则隐藏着阴郁和急功近利的气质从何而来。家庭变故,母亲偏激,自身渴望证明却又走了歪路……
“那他这次……”
“他调入军区,手续上没问题,但调动过程中,可能借了某些不该借的力。”陆震霆的声音里透出冷意,“他接近你,要么是自作聪明,想通过你搭上我或者陈老的线,要么……就是拿了某些人的好处,在替人办事。”
“某些人?是……悬赏我玉佩的人吗?”林晚星的心提了起来。
“不确定。”陆震霆掐灭了烟蒂,黑暗中,他的目光似乎更加锐利,“但可能性很大。这件事,我会查清楚。”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和冰冷的杀意。林晚星毫不怀疑,一旦查实贺严真的勾结外人图谋不轨,陆震霆绝对会大义灭亲,毫不手软。
“那……你的任务……”林晚星犹豫着,不知道是否该问。
陆震霆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哪些能说。最终,他开口道:“是一次边境围剿任务,很顺利。受伤只是意外收尾时的小插曲。”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几分,透出一丝凝重,“但在任务中,我们截获了一些情报,显示可能有敌特势力,在暗中搜集一些特殊的、具有历史价值的民间物品,尤其是……玉器类。”
林晚星的呼吸猛地一窒!敌特势力!搜集民间玉器!
这难道就是那个神秘悬赏的源头?!不仅仅是为了宝物本身,还可能涉及到更庞大的、危害国家安全的阴谋?
她感觉一股寒意从脊背窜起。如果真是这样,那她面临的危险,远比她想象的要可怕得多!这不再是个人恩怨或者简单的贪欲,而是上升到了敌我斗争的层面!
“所以,贺严打听玉佩,可能不仅仅是个人行为……”林晚星的声音有些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