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水龙头的水不知道怎麽了,一直冰凉,花绘不熟悉厨房也没找到手套,幸好盘子也不是很脏。
她洗着洗着,手很快就变得通红,她们这一行的有腱鞘炎很正常。花绘只觉手腕传来刺痛,盘子没拿稳摔在地上四分五裂,她蹲下身子开始清理。
兴许是今天中午没怎麽吃饭,空腹时间太久,花绘又有些眼花,一不留神又把手给划破了。
她蹙蹙眉,无奈叹了口气。
收拾完东西已经八点了,花绘啃了根黄瓜应付应付,又坐在了餐桌旁。手指上的伤她都忘了处理,再想起时血已经自己干涸,
原本堆得满满的桌面现在只剩下了花和红酒,不过也无伤大雅,花绘忙了会儿工作消磨时间。
今天是周五,周六熊衍这种副科老师是不需要去学校的,至少今夜,他们还能共度良宵。
照片的事儿,花绘其实也并不在意,等熊衍回来问问就是。
晚自习九点半结束,花绘又等到十点,还是没等到熊衍回来。她没忍住又给熊衍发去了信息:什麽时候回家?两人的聊天虽然没那麽频繁,但熊衍回消息的速度一直还蛮快的。
但这一次,花绘等了半个多小时都没等到回复。
她真的没为谁费过这麽多心思,也没因为等待谁如此苦苦无果过。
昏黄的落地灯的光芒在花绘眼里居然也变得刺眼,她关了灯,又在黑暗中开始发呆。她焦灼着等待着消息,头都有些晕乎乎的,她很久没有觉得时间如此漫长,屋外一片漆黑,寒冷似乎缓缓渗了进来。
十一点半,消息提示音响起。
花绘已经不抱期望,她疲惫地擡擡手指,看到熊衍的消息:去市里了,你早点休息。
花绘又回“好”,随後呆呆地看着消息,一时间思绪万千。突然,电话铃声响起,惊回了花绘飘飞如乱絮的思想,她下意识点了接听,无比期待从中听到熊衍的声音。
“阿绘!你怎麽不回消息啊。”是贺暖。
贺暖先前给她发了朋友圈截图,她当时不知道怎麽回复,只回复了一句知道了,後来也没有注意消息。
“我给你发了十几条消息,你现在在哪儿啊?”女人焦急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花绘目光怔怔落在桌上两瓶色泽鲜艳的红酒上,她走过去抱起红酒,“小暖,你在哪?”
“我在家。”贺暖反应过来,迅速补充:“在21号楼这边。”
花绘和贺暖父母之前买房时买在了2号楼和6号楼的同楼层,这小区原来远没有现在这麽大,後来翻修扩建,所以现在仍是很热销的楼盘。
贺暖和姜乐後来买的就是新扩建的部分。
“姜乐在家吗?”花绘又问。
“不在!他出差去了,这两天都不在,你要过来吗,我等你!”贺暖急忙回答,电话那头一阵安静,半晌才传出花绘闷闷的声音。
花绘只说好。
贺暖慌了神,花绘向来是个冷静自持的人,她不喜欢太过依赖别人,不喜欢把情绪暴露给别人。以至于贺暖一听她的声音,脑海中立刻闪现出各种故事画面。
到底发生了什麽!?
门铃声很快响起,贺暖早就等在门口准备开门。
花绘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眸子中蓄着淡淡的水汽。
“阿绘,”贺暖小声唤她,紧张地把她扶了进来,“和我讲讲,到底怎麽了?”
花绘没忍住眼泪,她茫然地颤颤眼睫,有些不认识自己了。她觉得自己很是矫情,不就是精心准备了很多东西最後却没等到人吗?不就是看到熊衍和另一个女人的照片吗?不就是熊衍没有提前告诉她自己的安排吗?
她本来也没有提前通知熊衍啊,又怎麽能强求别人顺她的心意。
道理她都明白,可还是莫名地难过,甚至是委屈。
贺暖手忙脚乱地安慰着花绘,给她包扎伤口,又给她下了碗清汤面,毕竟贺暖的厨艺也算不得高超,最拿手的便是清汤面了。
“熊衍应该只是为了应付老师,所以才和那个女老师拍了照。”贺暖嘴上说着这般,心里想的又完全不一样。如果熊衍想要推掉所谓的相亲,完全可以说自己是有女朋友的,只是他不想。
贺暖说着说着,越想越气,又把火药引到了自己姜乐身上。她越骂越起劲,手舞足蹈地恨不得立刻把姜乐的东西全都扔出这个家。
原本沉浸在悲伤中的花绘不由得破涕为笑。
她大概知道为什麽熊衍不愿意说出他们的关系。熊衍这三十多年算不得顺遂,好不容易拥有一份稳定有保障的工作,未来更应该找个贤惠持家的女人。
花绘是画家,一幅画最少能卖十几万,很多人常不懂什麽画丶什麽艺术,通通用阴谋论给他们泼上一以贯之的脏水。
她家境背景复杂,父母亲戚很多都是做生意的,她又在法国侨居将近十五年。并不适合成为处在政法系统中熊衍的配偶,反而有可能是个污点。
没关系,花绘抱着怀里的贺暖静静淌下一行清泪。
没关系。
她是个艺术家,艺术家四处流浪。
本无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