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如此,通讯兵的怀里依然紧紧抱着一个牛皮公文袋,仿佛那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这个公文袋的袋角沾着一片暗红色的渍迹,看上去像是血迹,而且已经半干了,给人一种不祥的预感。
护送队长赶紧迎上去,两人头凑在一起低声说话。赵佳贝怡离得不远,能看见队长的脸“唰”地白了,手指捏着公文袋的边,抖得像风中的叶子,连烟袋锅掉在地上都没察觉。
她的心猛地沉下去,像坠了块石头,沉得喘不过气。
果然,队长快步朝她走来,脸色难看得像块了霉的猪肝,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颤:“赵医生,出事了!”
“咋了?”赵佳贝怡的声音也跟着抖,手心冒出层冷汗,把药箱的木头把手都攥湿了。
“小鬼子一支机动部队把防线撕开个口子,正往这边插!”队长咽了口唾沫,说得飞快,唾沫星子溅在她脸上,“想绕到后面端咱们主力的窝!上面命令,咱们立刻改道,往西南走,钻进黔北的山里躲躲,别让他们咬住!”
西南?
赵佳贝怡脑子“嗡”的一声,像被重锤砸了下,眼前阵阵黑。那不是离重庆越来越远吗?离麻明福越来越远吗?远得像隔着万水千山。
“那重庆那边……”她抓住队长的胳膊,指甲都快嵌进他肉里,“麻明福他们……能联系上不?有没有他们的消息?”
队长摇摇头,喉结滚了滚,眼神暗得像口深井,深不见底:“通讯线炸断了,打不通。啥情况都不知道。咱们得赶紧走,再晚一步,鬼子的骑兵追上来,谁都跑不了!”
周围的人听见动静,瞬间炸了锅。
“啥?往西南?那不是越走越偏吗?山里连口吃的都没有!”
“重庆是不是守不住了?我婆娘还在城里呢!我得回去找她!”
“俺弟弟还在阵地上扛枪呢!俺要回去跟他并肩子上!”
队长猛地拔出枪,朝天放了一枪!“砰”的一声,震得人耳朵疼,嗡嗡作响。
“都闭嘴!”他吼道,声音劈得像破锣,“这是命令!不想死的就赶紧上车!谁再瞎嚷嚷,按逃兵处置!就地正法!”
没人敢再说话了,可那股子绝望的劲儿,像院子里的雾,一下子把所有人都裹住了,湿冷湿冷的,钻进骨头缝里。赵佳贝怡望着东北方向,那里只有厚厚的白雾,浓得化不开,连太阳都看不见,更别说重庆的影子了。
麻明福。
你可别出事啊。
你说过要来找我的,说有重要的话跟我说。
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她在心里一遍遍地念,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得钻心,却没觉得有多难受。小石头扶着她往卡车走,她的脚像灌了铅,每一步都重得像踩在刀尖上,疼得钻心。
车队重新出,拐上了一条更窄的路。路两旁的山光秃秃的,树早被砍光当柴火了,露出灰突突的石头,像一排排没牙的嘴,咧着嘴笑,笑得人心里毛。卡车颠簸得更厉害了,赵佳贝怡把头靠在药箱上,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顺着脸颊往脖子里淌,凉飕飕的,像蛇在爬。
她不知道这一走,还能不能再回重庆。不知道麻明福那句没说完的话,还有没有机会听。更不知道,他们这些人,能不能活着看到小石头说的“以后”。
雾越来越浓,把卡车吞了进去,把路吞了进去,把那点可怜的念想也吞了进去。赵佳贝怡闭上眼睛,在心里跟自己说:
明福,你得活着。
一定得活着。
我在这儿等你。
不管等多久,都等。
卡车“哐当哐当”往前挪,像头不知疲倦的老黄牛,载着满车的伤兵和牵挂,慢慢钻进了西南的群山里。山雾越来越浓,把车辙印都盖得严严实实,仿佛从未有人来过,也从未有人离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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