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下陷,沙虫裹缠着特丽莎的四周,像是要将她包拢。
沙粒流动难以借力,特丽莎观察着流沙的方向,剑刃下扎,在沙虫从沙里探头冲出的瞬间再次起跃。
风都好像在她耳边呼啸,沙虫的口器离她跃起的脚尖越来越近,特丽莎侧身勾手去刺沙虫口腔内粉红的内壁。
锋刃毫无阻隔的划开那沙虫柔软的内腔,剑身与它的牙齿擦出比指甲刮玻璃更令人头发倒竖的刮擦声。
沙虫吃痛,在咬到特丽莎的前一秒重新钻进沙里。
有用!
此後沙虫的每一次攻击,特丽莎都在跃逃的时候回身刺它的内腔。
一人一虫,在漫无边际的黄沙里厮杀。
太阳落得更低了,只有一线挣扎在地平线上。
那股落于身上的视线似乎也因时间的流逝变得不悦。
沙虫搅动流沙,在下一个起跃後,特丽莎落地的瞬间便觉脚下沙土松软异常。
几乎是这个念头升起的同时,脚下的流沙突的合拢,白色的齿圈在沙下若隐若现,特丽莎的脚察觉到了什麽东西挤压的压迫感。
特丽莎胸口的圆盘忽的升温,白色的屏障在瞬间打开。
屏障与合拢的齿圈撞出噼啪声,特丽莎借这一秒重新跃起。
两只沙虫!
多一只沙虫带来的压力是巨大的,一只向她袭来的同时,另一只便缠卧在沙下伺机伏击。
特丽莎左支右绌,手里还提着个人,尽管沙虫也在攻击往来间受伤,特丽莎的动作还是显得吃力迟缓起来。
但多一只沙虫对斯蒂芬妮的压力来说显然也是巨大的,她无暇再说些什麽,遥远不可见的沙漠也收缩了一半还多。
太阳完全落下,特丽莎身上的魔法防御罩在晚夜里不时爆出明光。
人与沙虫从一头缠斗到另一头。
白光许久都没有再亮起。
在沙虫从地底涌起的声音里,斯蒂芬妮终于听到了她的闷哼。
两只沙虫被她杀了一只。
另一只沙虫也伤痕累累,口腔里的内壁被划得稀烂,每一次张口都落下如雨的鲜红。
在最後一击还击後,沙虫的口器与特丽莎的肩侧擦过。
细密的齿挂破特丽莎的衣袖,沙虫涎水沾湿的地方,腾起小簇腐蚀的白烟。
特丽莎终于力竭般倒下。断了剑尖,满是缺口的长剑脱手扑向一边。
她平扑在地上,沙粒摩擦着她的侧颊,另一只手臂仍竭力摸索向她的残剑。
冷月照在她的身上,和照在一副尸体上无异。
她缓慢地眨动双眼,像是对这世界还有留恋。
静了许久,领域的尽头终于出现了斯蒂芬妮的身影。
她浑身裹在白袍里,望着特丽莎的眼神仍旧是怜悯的,可惜的。
“唉,”她轻轻叹息,“何苦呢?”
“你本可以在富丽堂皇的宫殿里过完自己一生。”
家境殷实,家人和睦,她本拥有旁人一生都难以企及的富贵,何必为了不相干的人事物让自己沦落至此。
斯蒂芬妮望着她,眼里说不出是快慰还是嫉妒又或者是同情抑或恨恨。
扑躺在地上轻轻喘。息的特丽莎眨了眨眼,迷蒙的眼神在瞬间清明。
特丽莎终于笑起来。
她的嘴唇翕动,再一次默默诵念曾在神像前许下的誓言。
“我发誓不欺瞒不背叛,我发誓不畏战不退缩,我发誓不慕强权丶不恋荣宠。”
“我发誓,我将善待弱者,抗争一切压迫与不公。”
“我将灵魂连同身躯一起献给崇高的真理与正义,直到光明与黑暗同毁……”
特丽莎极快的笑了一下,喃喃,“至死不休。”
她以绝不该有的速度撑站起,赤红色的大剑如奇迹般出现在她手中。
斯蒂芬妮慈悲的脸上怔了一瞬後疾退,新的沙虫从地底猛然窜出。
可与先前相比,特丽莎好像换了个人,赤红的大剑横扫,轻易便将沙虫横斩成两截,沙虫的粘液喷溅了很远,直溅到了斯蒂芬妮的袍角,液体在她白色的衣袍上腐蚀出一个个小洞。
一时之间,攻守之势易也。
狼狈奔逃的变成了斯蒂芬妮。
她不停的召出沙虫阻拦,却几乎无法拖延特丽莎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