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靠在柳尘的手臂上,缓了好一会儿,那股法力耗尽的虚脱感才稍稍退去。
她站直身体,轻轻挣脱了他的搀扶,低声道:“……我没事了。”
柳尘瞥了她一眼,见她脸色虽仍苍白,但眼神已恢复清明,便也收回了手,负手而立,恢复了那副疏离淡漠的模样,仿佛刚才那下意识的扶持从未生过。
他目光扫过地上那滩污血和破碎的黑布,袖袍一挥,一股无形的妖风卷过,将玄阴子存在过的最后痕迹也彻底抹去,只留下竹林间淡淡的草木清气。
“此地不宜久留。”他淡淡道,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林薇点了点头,强撑着去检查了一下那三具尸傀的残骸,确认再无隐患,又将那枚依旧温润的青色鳞片递还给柳尘:“多谢你的鳞片,很……有用。”
柳尘看也没看,只道:“留着吧,本君还不缺这一片鳞甲。”说罢,转身便向竹林外走去,身形在月色下显得有些飘忽。
林薇怔了一下,握着那枚似乎还残留着他一丝妖力波动的鳞片,指尖微微收紧,最终还是将其小心收入了怀中贴身处。
她快步跟上柳尘的脚步,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穿行在夜色笼罩的竹林间。
回到青牛镇时,已是后半夜。镇子死寂,唯有打更人模糊的梆子声偶尔响起。
林薇没有回赵府安排的那个简陋住处,而是直接去了镇子东头那座香火不算旺盛、但道士还算正经的“清风观”。
她叩响观门,亮明身份,将连夜整理好的、关于玄阴子与赵家勾结、以邪术残害婴孩并嫁祸竹妖的证据,以及留影石记录的部分战斗影像(由卷卷处理过,隐去了柳尘的真实形态和她的常挥),郑重地交给了被惊醒的值守道士。
那道士初时还将信将疑,待看清证据中提及的邪术细节和赵家老爷的亲笔密信(林薇从赵府书房“借”的)副本,以及感受到留影石中残留的邪戾气息后,脸色顿时变得无比凝重。
他不敢怠慢,立刻请出了观中那位须皆白、在附近几个乡镇都颇有声望的老观主。
老观主查验证据后,亦是勃然大怒,连声道:“孽障!孽障!竟让此等邪魔在眼皮底下行此恶事,残害婴孩,污我道门清誉!”他当即表示,天明之后,便会亲自出面,联合镇中乡老,主持公道。
翌日,清晨的阳光驱散了青牛镇上空的薄雾,却驱不散骤然降临的恐慌与愤怒。
清风观老观主亲自敲响了镇中心的警钟,当着越来越多聚集起来的镇民的面,将赵家与邪道玄阴子勾结的罪行一桩桩、一件件公之于众。
当听到那失踪的幼儿竟是被用来修炼邪功,抽取精血,而他们之前敬若神明的赵老爷竟是帮凶,甚至主动提议用竹妖当替罪羊时,镇民们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出山呼海啸般的怒潮。
“杀了赵老贼!”
“烧了赵家!”
“我的娃儿啊……娘对不起你啊!”
哭喊声、怒骂声、咆哮声交织在一起,人群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冲向赵家那气派的高门大院。
赵家大门紧闭,但愤怒的镇民们直接用粗壮的木头撞开了门扉,冲了进去。
赵家仆从早已吓得四散奔逃,赵老爷被从奢华的卧房里拖了出来,他面色惨白,衣衫不整,还想狡辩,但在老观主拿出的铁证和几名曾被威逼利诱参与此事的赵家仆役反水下,彻底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林薇站在人群外围,冷静地看着这一切。
她身边站着化作人形的柳尘,他依旧是那副书生打扮,俊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眼前这出人间悲喜剧与他毫无干系。
当镇民们押着面无人色的赵老爷,以及从赵家密室搜出的邪术法器、部分未来得及处理的幼儿衣物等证物,来到镇外那片曾被他们视为禁忌的竹林前时,气氛变得更加复杂。
林薇上前一步,朗声道:“诸位乡亲,此前镇中幼儿失踪,并非竹妖作祟,而是赵家与邪道所为。那竹妖,不过是隐居于此的清修精灵,反被歹人栽赃陷害!”
她话音落下,示意性地看向竹林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