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脸上那几乎冻结的严峻线条,如同被春风拂过的冰面,骤然融化。
一抹熟悉的、甚至比之前更加灿烂写意的慵懒笑容重新浮现,之前的凝重仿佛从未出现过。
“呵呵……”
他轻笑出声,笑声打破了死寂的寒冰,带着一丝奇特的释然和……更深邃的玩味。
“既然阁下确有要事在身……”
景元那双金珀色的眼眸深深看了镇渊一眼,仿佛在无声中完成了一次跨越维度的交流,他优雅地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
“罗浮虽非自家后院,却也并非龙潭虎穴。这位战士,请自便。”
干脆!
利落!
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更没有驭空那种被冒犯后的强势阻拦。
驭空猛地抬头看向景元的投影,眼中充满了震惊、不解和被越权的强烈不满!
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却被景元投射过来的、一个极其隐晦却蕴含着不容置疑威严的眼神生生压了回去。
她的手指在宽大的官袖中死死攥紧,指甲几乎嵌入掌心,脸色铁青,却只能将这口郁气生生咽下。
镇渊对于景元的姿态转变没有任何回应。
深灰色的眼眸在那张俊朗含笑的脸上停留了不到半秒,便毫无留恋地再次转身。
沉重的作战靴踏在凝结薄霜的地面上,出清脆冰冷的“咔嚓”声,如同敲打在驭空紧绷的神经上。
在所有人复杂目光的注视下,那道黑色的身影推开沉重的殿门,毫无阻碍地融入了司辰宫外流动的光影之中,消失不见。
殿门合拢。
殿内压抑到极致的气氛仿佛瞬间泄洪,但也随之弥漫开一种更加诡异难明的沉默。
景元的投影转向瓦尔特等人,脸上依旧是那副令人捉摸不透的慵懒笑容。
“一点小小插曲,让各位见笑了。那么,关于我所托付之事……”
瓦尔特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深深地看了一眼景元,又瞥了一眼脸色依旧难看、强忍着怒气的驭空。
景元放行镇渊,绝非示弱。
这是一步极其精妙的棋。
其一,强行留下镇渊,代价难以预估。
此人力量诡异,杀伐果断,且毫无顾忌。
景元敏锐地感知到了镇渊身上那股扭曲现实的力量本质极其危险且不稳定,强行冲突,司辰宫乃至整个星槎海中枢都可能成为陪葬品!
放行,是规避一场毫无把握且损失惨重的直接冲突。
其二,放走镇渊,等同于将一颗不受控的炸弹投入罗浮这潭浑水。
这颗炸弹会炸向谁?
星核?
隐藏在暗处的敌人?
还是……景元乐见其成。
他要观察这颗“炸弹”的轨迹,利用其搅动局面,引出更深藏的暗流!
同时,也避免了星穹列车组与镇渊这个危险源绑死在自己身边,防止被其不可控的行为牵连。
其三,此举是对驭空权威的一次敲打。
驭空死守程序、严防死守的姿态虽然尽职,但过于刚硬,不懂变通。
景元需要的是一个能配合他下棋的司舵,而非一个只知执行规章的机器。
放走镇渊,就是明确告诉驭空:何时该收,何时该放,何时该冒险,由将军定夺。
其四,也是对星穹列车组的安抚与分化。
放走“麻烦”的镇渊,留下相对“可控”的瓦尔特等人,更容易达成合作。
景元抛出另一个“委托”,正是要将列车组剩余力量牢牢绑定在自己的棋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