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必安此刻才品出酒体带着的暗香,如同一匹柔若春水的绸缎,丝丝缕缕的探进他的鼻内。
等茶点上齐,他擡眼看向范无咎,发现对方也在看着他。
你凭栏看戏,我隔桌看你。
兴许是很久没有喝过酒了,此刻刚刚下肚的桂花酒开始做妖,一丝热意爬上的他的面颊。
谢必安微微皱起了眉,摸了下脖子:“无咎,你当初跟叶云幻说,有人在叶云彩和黄守年之间下了和合降,你是怎麽知道的?”
范无咎顿了一下,好似在思考什麽似的,过了一会才开了口:“你还记不记得,我有一面转轮王送的镜子?”
“我看到他们去了两次泰国,我猜的。不过我现在觉得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样——会不会根本没有那道所谓的‘和合降’,而是黄守年本来就是叶云彩的恋人呢?”
这就说的通了,但是叶云幻身上那第二道降头又是什麽……
谢必安正欲开口,这时第一道菜端上来了。范无咎也不怕烫,直接拎开蒸笼的盖子:“吃饭,先别谈公事。”
远一些地的包间不知道是有人在宴客还是庆祝,喧闹声隐隐传过来。
谢必安转头看了一眼,目光再扫回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灯光下范无咎的眼神看起来有点散,像是总在出神。
或是微醺。
谢必安一直注意着他倒了几杯,好在他似乎就只是把那桂花酒当作配饭的茶水,并没有多喝。
等到东西都吃的差不多後,谢必安擡头看了一眼,发现范无咎眼里那点涣散更明显了,已经像是……醉了。
他察觉到了点不对劲。
这躯壳理论上来说跟范无咎当年的原身一模一样,哪能几杯桂花酒就醉了?要知道有一年除夕的酒席上范无咎可是连灌倒了近十人也神智清明,要不是谢必安拦着,他可能可以把全屋子的人喝倒。
他端过范无咎的杯子闻了一下,一股纯粹的酒味呛得他鼻腔发痒——这味道他认得,是度数极高的烧酒才有这种猛烈至极的味道,至少得是高粱酒。
这不省心的竟然暗渡陈仓,当着他的面喝了近十杯!
又吃了一会,他领着范无咎去结了帐,一路把人牵到自动门外。晚风吹的人一凛,谢必安引他坐到一处树下,弯腰拍了拍他的面颊,一手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举到那人面前:“无咎,这是几?”
范无咎擡头看他,没有说话。
谢必安没好气的曲起手指叩了一下他的额头:“瞒天过海,范将军还挺熟练?那麽烈的酒你也敢这麽喝,现在好了吧,我们怎麽回去?”
两个人在树影下无声的对峙,谢必安也喝了不少那桂花酒,眯起眼睛瞪他:“你今天套话就套话,拿我当话题干什麽?害得我……”
害得我心摇神曳,一厢情愿的以为你也……
范无咎张了张口,正想说些什麽,谢必安却转身走了。过不多时骑着自己的重机回来,塞给他一个头盔:“上车,勾魂索拿来。”
之所以有些人说酒能壮胆,是因为酒精会把“理智”这个东西烧得一干二净,所以喝醉的人有两个极端:极度听话和极度闹腾。
平时就挺闹腾的范将军喝醉後竟然是前者。他反应了片刻,低头解下颈间的挂链。勾魂索在谢必安手里扭成一只手的样子,向他招了招。
谢必安把它捧到手心里说了句什麽,顿时一条细长的绳索出现在他手中。
勾魂索高高兴兴的攀上自己的主人的肩膀,谢必安扶着范无咎跨上摩托车後座,自己坐到前面,然後——
那条细细的锁链猛地收紧,把范无咎动弹不得的绑在了後座。
范无咎下巴放在了他肩膀上,含糊地低低说了一句。
谢必安回头看他:“在说什麽?”
他听了几次,才勉强辨认出他究竟在咕哝什麽。
范无咎在说:“必安还没回来吗,下雨了。”
谢必安沉默半晌,最後空出左手,隔着全罩式头盔拍了拍他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