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我就知道……你什麽?!”
赵宇诗尾音都岔了,颤颤巍巍的退到火光范围的边缘,恨不得离那边八百米。辛梧看着他恨不得转身投进外围黑暗的怀抱,于心不忍的提醒:“死都死了,怕什麽?”
范无咎则倾身过去敲了敲那个铁门,里面传来几声愤怒的碰响。“有人在吗?”
碰撞声更响了,听架势气的不清。
谢必安早就在上面拍了一张符,他回头让两个地基主待在火光附近,而後抽出哭丧棒直指着柜子,左手勾上去,猛地一下把厚重的门拉开。
冷气和阴气扑面而来,一团黑气盘踞在其中,露出一双全黑的眼睛……
那已经是不能称作眼睛了,受伤的很严重,破破烂烂的挂在那边,两位地基主都让开了视线。
那个鬼被哭丧棒强制吸引过去,如同一团黑压压的影子流出了栖身的柜子。它认出了上次击退它的法力,愤怒地尖叫起来。
范无咎拿起涤魂铃,叮铃摇了一下——
这铃铛除了附着荡魄法以外还有安神咒,当初还是借着各种石晶磨成的色粉画在五色缎符上,用那安魂焰燃成灰掺进天铁炼成的。响出来的铃声带着震慑心魄和清明神智的效果,把裹着那鬼的黑雾煞气震掉了大半。
遮挡的黑雾一撤,谢必安才发现底下什麽都没有,只在原地留下几根短短的棕色头发和一股淡淡的味道,闻起来有些像是草食动物的皮毛。
怎麽会?
他站在原地,跟那个铁柜大眼瞪小眼。过了良久,他迈开了腿,转身往B区走。
一排一排的柜子在黑暗中显的冰冷又阴森,他沿路在整数的柜子贴上发着微光的引路符,走到了两区相隔的铁门前。
他伸手一推,沉重的铁门打开了。里面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靠铁门碰到墙壁産生的回响判断,这里应该跟A区是一样大。
这样的环境实在很能让人觉得,里面有什麽东西正潜伏在黑暗中正在看着自己。
念头刚起,一双没有眼白的眼睛突然出现在谢必安面前。
“……”
他伸手起了一道掌心焰,照亮了地上贴的“A”,那双快贴到他脸上的眼睛如同出现一般突然,在火光亮起的一瞬间就消失不见。
微光如同一条长路,在林立的停尸柜中亮了起来——那是刚刚贴的引路符。
得,这是遇到鬼打墙了。
鬼打墙,民间又叫鬼遮眼丶鬼撞墙,是指在一个地方反复的兜圈子,通常发生在久无人迹的深山老林里,鬼怪有心要作弄害人,遮住迷路的人的眼睛,看人在山里反复打圈,时不时吓一下,然而无论被遮的人怎麽跑,就是逃不出去。
对于鬼打墙如何破,民间的说法有很多,譬如原地上个厕所丶抽根烟等等,但是对于谢必安,他有一种比较直接的方法——
找出鬼的所在,打一顿了事。
所以现在的问题是,鬼会在哪里?
谢必安琢磨着,转头习惯性的想要找一个人,问问他的想法。
他看着空无一人的身侧回过神来,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麽……
罗盘化作的手表上显示着十二点五分,亮了一会儿又黯淡下去。掌心的火焰静静地跳着,谢必安站在原地,难得有些迷茫。
之前做的梦短短一瞬,怎麽会突然就到了午夜?在醒後,是谁搓着手臂,说自己也做了一个噩梦?
他突然想起曾经听过一个说法,作梦的人是感觉不到自己在作梦的,无论多荒谬的场景也一样。
谢必安想到了一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细节,却引起了他的沉思。
比如有个喊着作噩梦的人不是人,是一个他们熟识的地基主,名叫赵宇诗,平常叫着他们将军大人,不叫无常大人。
比如在之前他生过一个符咒点成的火堆,不知道什麽时候不见了,或者说被他下意识忽略掉了。
再比如之前有四个人围坐在火堆边,有个人拈着他的头发玩把他痒醒了,但不知道什麽时候也不见了。
还有藏着鬼的柜子里留下动物的毛,突然出现但又消失的眼睛,在他看清地上的标志後才亮起的引路符……
人在做梦的时候,一些潜意识里认为“无关”的东西总是会被模糊掉。
当他在火堆旁睁开眼的那一刻,真的已经醒来了吗?或许没有。
有没有一种可能……
他其实还在做梦,不过是一层套着另一层的梦。
当迷失在梦境的人意识到虚假世界的虚幻,满梦的铁柜地动山摇的垮了一地,顶上的灯管爆起来声势惊人,连同其他所有一起崩塌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