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三张符没什麽特别的,就只是草草写就的符文镀着一道禁言咒,一撕就能解。但是考虑到对方还在气头上,某僵尸还是决定不去动符。
另一个小鬼役吐吐舌头,却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似的:“范将军,您额上的符……为什麽用的是血,不是朱砂啊?”
他们对血气这类东西特别敏感,一阵不知从哪里拂来的暖风把味道顺着送了过去。
谢必安在前面冷冷地道:“朱砂镇不住。”
小鬼役顿时怂了,梗着脖子用气音低声道:“这张撕不下来吗?我的一撕就掉了呀?”
谢必安:“……”
小傻子,以为你气声我就听不到了?
范无咎伸手拨了一下涤魂铃,心想这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小傻子——他当然一运法力就能解开那道禁言咒,但谢大将军正在气头上,贸然揭了不太好。
兴许是两位鬼神叠加在一起的意念太过强大,小傻子当场连打三个喷嚏。
他揉了下发疼的鼻子:“谁骂我?”
一擡头,前面旁边两位将军大人幽幽盯着他。
小鬼役当场明白了什麽叫“病从口入,祸从口出”,顿时提溜起自己除跑得快之外泯然衆人的小短腿,缩到愈韶背後去了。
小鬼们一路浩浩荡荡的送人送到了谢范将军府门口,差点就能跟进去。
之所以说差点,是因为那黑木门在范无咎後脚刚踏进门槛的同时就贴着他们的脸拍上了,力道不重却迅捷无比,大概能猜出是哪位将军的手笔。
谢必安听着门外的小鬼役渐渐走远,正想往後院的浴池去,却感觉到身後缀着的尾巴不依不饶的跟了上来。
“干嘛?”
范无咎半张脸掩在黄澄澄的符纸下,只露出两道柳叶尖似的眼尾勾,轻轻动了下。
[谢大将军能帮我把符揭了吗?这样我可没办法说话。]某人带着点笑意的声音沉沉地贴着心脏响起,显然是利用了早上还未断全的通灵在这闹人。
谢必安的胸膛被震的有点痒,手指一勾,那符就轻飘飘的滑下来,随後嗤的一声烧了。
“符揭了,范将军还有何贵干?”他随手挽过脱下来的外衣,冷冷淡淡地撩起眼皮。
范无咎额上的法印早就黯淡下来,即便如此还是如同朱砂点就似的鲜艳晃眼。
他说:“给谢大将军赔罪。”
谢必安额角的青筋将起未起,突突的绷出“我拒绝”三个字,心脏被硬生生卡在“这家夥服软了”和馀烬未灭的肝火之间反覆横跳,还被那点半路杀出的心思搅得左冲右突,硬梆梆的丢下一句“我去沐浴”就往後门走了。
范无咎看着比平常再大些的步伐勾了下嘴角,心想好像也不是那麽难挽救。
……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後院这片竹林是法力构建而成,受到此时谢必安心绪影响,平时罩着的一层薄雾浓的仿若能凝出水,就像一片贴地而生的云。
范无咎随手捏了个诀,原地平白起了一阵长风,把那层雾拂开一半。
遮天蔽日的竹叶把林子遮得又昏又暗,沿着石板小径立了一路的石灯暖橙橙的在雾里团出一圈光晕,被泊泊水声衬得更加静谧。
谢必安衣衫半解,正垂眸解着里衣的扣子,那白衣料子好,能隐隐透出底下几分颜色来。
雾里看什麽轮廓都能模糊一圈,范无咎驻足站在微湿的石阶上,仰头望着那一方天地。
他不知怎麽的就觉得……现在走近前去,会有些唐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