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醒的当下,他吼出了全家老小,赶忙打包行李,一刻也不敢再家里多待,连车也来不及开,屁滚尿流的跑出了屋子。
可灾难跟在他屁股後面似的,马路中央差点撞上的摩托丶无故松落的空调机就像是谁有意为之。
等他狼狈地成功抵达一间旅馆时,他胸前挂着的玉佛全身焦黑,裂成了三半。
这下中年人慌了。
就在他们带着满身疲惫在床上躺下後後,旅馆在半夜突然失火,打碎了他最後一丝侥幸和不信,大儿子在口袋里找到那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打过来。
他絮絮叨叨的全程范无咎都开着免提,成功让很难醒的谢大将军不得不起床。愈韶正刷牙呢,叼着牙刷跑出来听了一耳朵。
于是鸡都还没起,两个大的夹着一个小的缩地赶到了旧城区一处旅馆,是中年人一家刚换的。
武化区作为观光区,这种隐藏在街口店和普通住家之间的旅馆着实不少,零零错错的从老旧的白砖铁杆房之间长出来,很是显眼。当三个人落地时,那个中年男人带着一家老小坐立不安的大厅里待着,他本人则在地毯和地砖两块分开的区域间来驼着背回踱步,仿若被关在展示橱窗里忧郁焦躁的动物。
谢必安刚擡头,就看到有只呲牙咧嘴的小鬼挂在他背後,已经把肩上一盏魂火盖熄了,正桀桀笑着。
生人双肩丶头顶各有一束魂火,分别是生魂丶象魂丶主魂,与精气神关连,这小鬼把左肩魂火散了,是要命的节奏。谢必安走过去一把拎走那小鬼,随手一掐——不是每个鬼都要送,这种作恶害人的通常谈判不了,或是事况紧急就直接灭了。
中年男人看到他走过来这麽一抓,酸沉肩膀就松快了,赶忙握住他的手:“老师,大师,救命,救命啊!”
谢必安在他双肩轻拍了一下,给抖抖索索的魂火加了一道,手掌一握便放开了。
他看了看周围的人,道:“先睡一觉明天再去。你这个一家之主精神太差,气场微弱,容易引东西。你们住哪间?”
中年人颤颤巍巍的道:“两间尾房,前台跟我说没房了。”
范无咎挑了挑眉,给愈韶连了心通,问:[愈小朋友,趁你谢大将军问话考考你——尾房能不能住?]
愈韶想了想,回:[一般健康人打个招呼住进去应该是不会怎麽样,但他们气场太差,所以被影响了?]
范无咎:[嗯,对咯。]
尾房,尤其是旅馆的尾房特别容易有东西,稍微懂一点的风水都知道。
因为尾房通常建在不见天日的角落,而大部分的阴物浑浑噩噩,只认得了头尾,会下意识的避开阳气浓重的地方,于是就会住进尾房。
这个现象在楼梯间丶电梯和厕所也适用,有时甚至是学校偏僻处教室丶顶楼地下室等拥有“头尾”和“偏僻”两种条件的地方也常常不太干净。谢必安皱起眉头,表示先去中年人一家的房间看看。
跟在後面的愈韶很快跟被牵在中年人大女儿手里的小男孩混在一块,缀在队伍最末端,听着两位将军大人跟那中年男子讲话。
中年男子名叫庄运晟,家里以前开的神坛,後来他出国念书做生意有成就了,就摆着了。
“什麽叫做摆着了?”谢必安听他对“摆着了”这部分含糊其辞,追问了一句。
庄运晟避重就轻的道:“就是……摆着了。”
范无咎:“您这样我们很为难,没法帮您啊。”
谢必安的嘴角不受控的抽了两下——这是显相被有信仰的凡人影响的征兆,他顿时了然:这人应该本来是信教的,知道神像要做些处里才能搁置或是让其他有缘人请回去。後来可能是不信了,也可能嫌麻烦不想处理,这个人就这麽把没供奉的神像放在家里。
这栋旅馆如同大多数老式建筑一样没有四楼,因此这一家老小住的是六楼最偏僻的尾房。之所以说最偏僻是因为它们最远离中间的棋牌室,与久不见日的消防通道只隔了一道墙。
听起来……就很有闹鬼的因素。
而两间尾房不负所望,范无咎和谢必安各开一扇门,就看到成群结队的黑影“哗啦”一声作鸟兽散,全是被无处不在的人气赶过来的地缚灵。
天知道它们已经被赶到最偏僻的角落了,本来以为能安生些,没想到来了两尊大神……
这次两人借着安符布阵的名义把它们好好的送走了,范无咎借了谢必安的朱砂,在漱口杯里兑了水,往屋内四个角放了阵石。谢必安则让庄运晟把符贴好,又在梁上挂了一管随手化出来的玉箫。
其实真要布这种小护阵,以两人修为不过是随手一拈的事,用不上这些有形的东西,主要是为了让惊魂未定的庄运晟心安。
心神安定,鬼物自然难以趁虚而入,于是庄运晟一家总算安稳的睡下了,谢必安忍着困意要了间房,补自己无福消受的一夜好眠。
于是等到终于可以啓程去庄宅,已经是隔天傍晚的事了。一行人打了两辆车才堪堪装下,当然是庄运晟出的钱。
他只求最快赶到位于学区的一栋透天宅,兴许是最近变故颇多,原本他花钱大手大脚的习惯一夕之间反了过来,变的锱铢必较,此刻在後座翻着钱包一个一个的算铜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