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偿所愿
在满殿判官和座上阎王同意後,一道铁水灼溅般的债印爬上了隽德帝的脸,然後被小鬼一路架去了忘川边。
每个人在饮过孟婆汤後都纤尘不染的走向来世,只有他脸上黑红交错的债印格外醒目。
就是馀义天脸上那些胎记了。
范无咎三言两语提到这里,坐下来收起散落一地的缝书:“这案可以结了,就只是由因果引出的一连串报应而已。”
谢必安却道:“不对,我还有些疑惑。”
“什麽?”
“馀义天死于索命。一般来说勾魂索在什麽情况下会这样跟你说?”
范无咎眼神一凝,说:“死者是于某些意义上欠着杀人者债的。”
排除其他可以忽略的微小可能,这个杀了馀义天的很大概率就是那国师或狍子王。再结合刚刚溯境里看到的眼睛,很大可能就是谢必安当时在青石医院里遇到的那个。
几乎一场悲剧的所有人都已经入了轮回,唯有他们仍然弥留于世间。
算到现在,已经近七百年。
他们走出那座楼阁时遍地不见人,石板路上积了点灰,就像一座沉睡已久的古城。
但没过多久它就不沉睡了,因为从前面两栋楼宇包出的“巷弄”中传来了一阵渐渐靠近的脚步声,虽然不大,却能听出声音主人的毛燥。
然後他们就看见一个矮矮的人影朝他们冲过来,又在近前勒马骤停:“范丶范将军!我找你们好一阵子了。”
这个人影是愈韶,因为没有马,他勒的是自己的腿,有点煞不住。谢必安伸手扶了他一下,自上而下扫了一眼:“你升鬼差了?”
他身上的帽T换成了素袍,也领到了一对阳春版的勾魂索和催命符,显眼地挂在腰间,走起路来叮当摇晃,生怕别人看不到。
愈韶正色,还是掩盖不住兴奋:“昂,也不全是。”
其实已经差不多定下来了,只是还缺一次考核,具体来说就是独立处理一件案子,再由负责点评的各路鬼神全程“监考”。
说明白了就是怕这些火候不够的预定鬼差运气不好,遇到太厉害的硬骨头不小心折了,这些厉害的鬼神留着作为後手。而五鬼运财一案其实本来是谢必安和范无咎给愈韶的案子,但最後是两人收的尾,所以愈韶得重考。
这半大孩子沉敛下来没多久,讲到这里很快原形毕露:“将军将军,鬼差要干嘛啊?”
他想了一下,又补充:“我知道是要接鬼,但是具体来说……”
“具体来说就是打的过就捆,打不过就撂人来捆。”范无咎插着手回答。
“这样啊……我的意思是,什麽样的该送,什麽样的不要管?”
愈韶想到的是之前纪念馆里的老作家。
周围有鬼役般着一大叠因果簿经过,谢必安轻轻揽了一下他的肩,让他不要挡住来人去路:“不要简单的凭想不想留丶有没有恶意来判断。有时候需要强行送走,但大多数时候不一定。”
“遇多就知道,记住两件事就好。”
“一是照着令上来,别轻举妄动,二是不管是非对错,我们只负责送他们一程。”
愈韶後天要出发去阳间,不过他已经兴致勃勃的在前天就把行李收拾完了,这两天留是给范无咎和谢必安两个随行考官准备的。
他接到考核的消息算到今天也就三天前的事,也就是说愈小朋友在收到消息的当晚已经飞速打包好行李,随时都能出发。
而对于出门轻车熟路的两位将军来说,收拾并什麽不是大事,略为麻烦的是馀义天一案的卷宗。
“略微麻烦”指的是谢必安写完崇阳中学的部分就花了一天,还是简化再简化之後的结果。写到後来干脆贴张牵引符上去,让翻阅的人自己随着去看其中的因果关系。
他知道能用之前那种幻境看的大概只有范无咎,其他人如果要看还是得翻那堆成小山的因果簿,或是走一套麻烦的流程借转轮镜看,不过这也不干他的事。
谢大将军看起来面无表情且一脸正直,丝毫看不出他心里明镜般清楚这个举动有多坑人。其实如此草率归根结底还是时间不够,因为这个案子牵连太广,写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