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徒
等雾散後已经是早上十点了。
陆怀坐在副驾,天南地北地跟信徒扯着闲话。昨天在休息站的时候,陆怀顺便依照指示囤了些粮,他从後视镜一看就看到周王爷拿了个白白胖胖的雪媚娘吃。
然後他就看到谢将军也拿了两个,一个递给范将军。
陆怀:“哦……您们注意尽量不要洒粉啊,很难清的。”
他跟周王爷熟惯了,语气很是自来熟。
谢必安擡头瞥了他一眼,心想你在说什麽梦话。周王爷不紧不慢地指着盒子澄清:“没真吃,跟平常收供品一样。看,一个没少呢。”
信徒扭着方向盘打弯,问:“什麽?”
陆怀摇摇头:“没什麽,王爷和两位将军吃早餐呢。”
就在这吃到一半的当口,从远处开始隆起的地形可以看出他们已经进了齐山地界,车子下了交流道,转进当地的乡里,主要是因为车快没油了,两个凡人也要吃饭。
“陆哥,这直到进山都没什麽可以住的地方了,如果要住旅店今天就得留在这里。所以咱晚上还赶路吗?”
陆怀撕开微波焗饭,:“到时候睡车上吧,待会睡一会,晚上换我来开。”
讲到这里他“嘶”了一声,突然想到了什麽——
信徒说,他只来过这里一次,怎麽连往前进山路上有什麽都记得这麽清楚?
范无咎坐在旁边的高脚椅上,探手过来从背後拍了下陆怀的肩膀,一道心通传了过去。
[昨晚我让你布了阵,记得吧?]
他悠然的翘着腿,衣装因为周围的凡人和一个通灵的处在现代和古代之间,原本繁复的袍子成了长外套,看上去竟然不怎麽违和。
陆怀表面上不动声色,在心里默念:[嗯。怎麽了?]
范无咎问:[昨晚有人试着入你梦,有感觉出来吗?]
出乎他意料的是,陆怀说:[有,多谢将军护阵。]
范无咎:[嗯,功力不错——这里给你一句建议:三思而慎言,别什麽都讲出来。]
陆怀怔愣一下,擡头扫了信徒一眼。
范无咎又靠回去了。
谢必安跟他灵识相连,等他切断和陆怀的心通後才道:[不是周王爷说他藏不住事,想逼人动手?]
[嗯,怎麽说?]
[好计。]
狍面真君大概想通过信徒对陆怀下手,范无咎这麽一说,陆怀就已经提起了警觉心,但又不是直接知道,所以就会表现出怀疑来。
那信徒一看就知道精得很,大概率会趁被揭穿前动手。
“昨晚试着破阵的是就是那狍子。”范无咎停顿一下,又语出惊人的补了一句:“博物馆和那个幻阵也是,总之那野神现在伤的挺重。”
“那它还过来侵扰?送死?”周王爷这个武将心思直,有点疑惑。
谢必安抿了一口八宝粥,淡淡地道:“困兽犹斗。”
“但凡被钳制住的野兽都会拼命挣扎,想着说不定反身一口咬死了猎人。”范无咎漫不经心的打开一包饼干,问:“吃吗?”
一小时後,车子再度上路,陆怀却有点不敢睡。
从范将军的提醒来看,自己睡着,旁边这个看似普普通通的信徒就会用某种方式钻进他梦里,然後……
这就等于搂着个怀里藏刀的人睡在一张床上。
还没等他然後出个所以来,坐在他後面的谢将军指尖轻轻在皮椅旁点了两下。
这两下动静听起来就像是东西挪动不小心擦出的响声,只不过在坐在驾驶座的信徒看不到的最右侧,一张亮着金光的符纸被夹在修长的指尖递过来。
谢必安说:“晚上开车,现在赶紧睡。”
陆怀突然就放心了下来……
是啊,後座上一位仙官,两位鬼神,自己怕什麽?
等陆怀撑着脸侧睡过去之後,信徒转头看了一眼,打开前座的置物盒翻找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撮被装在塑胶壳里的头发,或者应该说是什麽毛。
浅棕色的,短短的动物毛皮。
後座靠坐着的三位神祇睁开了眼,周王爷化出实相,目光如电,开口道:
“要是敢动他一根毫毛,本王定不与汝善罢甘休。”
信徒手一抖,差点把车开去撞护栏。
坐在右侧的谢必安化法身,广袖一挥,把车扯了回来。
然後又是另一个带着点调侃意的嗓音:“被发现了急着灭口啊?玩同归于尽这一出?”
信徒:“……”
他慌乱间一瞥後视镜,看见後座凭空多出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