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奔波後,晨光熹微,某驿站客房内。
尉迟镜眉头紧锁,望着榻上仍在酣睡的人,声音焦急万分:“郡主,天已亮,我们该啓程了。”见对方毫无反应,她只得伸手轻推:“郡主,醒醒!”
叶宣正沉在梦乡,被人搅扰,勉强睁眼便瞧见尉迟镜一张急切的脸。
她不满地翻身,嘟囔声带着浓重睡意:“尉迟镜。。别吵,再让我睡一会儿。。就一小会儿。。”
连日策马疾驰,她极度困乏,到了客房,倒头就睡着了。
“郡主,形势紧迫,一刻也耽误不得。”尉迟镜语气急切,多停留一分,京城便多一分危险。
叶宣只觉得被尉迟镜吵得头疼,索性扯过枕头蒙住脑袋,企图隔绝一切声响。
尉迟镜见状,一咬牙,俯身一把将郡主扛上肩头。
叶宣骤然失重,惊得睡意全无:“尉迟镜!你##”
尉迟镜大步流星踏出客房,利落地将肩头人安置在马鞍上,随即告罪,神色歉然:“情非得已,请郡主见谅。实在是迫在眉睫。”
叶宣被尉迟镜这一连串动作搅得没了睡意:“罢了,罢了,本郡主今日不与你计较。”
她勉力坐直身子,揉了揉惺忪睡眼,努力驱散困意,随即一扬马鞭:“走了!”
骏马撒开四蹄飞奔而去。清亮的声音随风传来:“尉迟镜,快跟上!”
皇後近几日寝食难安。
楚凝究竟在谋划什麽?朝中有多少大臣已暗投她的门下?
每一次上朝,皇後的目光扫过下方的文武百官,觉得人人面目可疑,个个心怀鬼胎。
她接连将几位朝中重臣调离,换上了自己的族亲。
太子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一切,面无波澜,心里却恨得咬牙切齿,这大楚江山,俨然成了她赵氏的天下。
深宫笼罩在令人窒息的死寂里,唯有几只乌鸦栖息于飞檐之上,发出嘶哑难听的鸣叫。
紫宸宫东北角,一处隐秘角落。
“高公公,下官已按您的吩咐,禀告皇後娘娘,说皇上龙体至少还能坚持一月有馀。”太医低声道。
“做得很好“隐没在黑暗中的高子义面色苍白“陛下能撑过今晚吗?”
太医身子躬得更低,不敢擡头:“恐怕…恐怕是难了。”
“好,你退下吧。”高子义颔首,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待公主殿下事成,咱家自会向殿下禀明你的功劳。”
“谢公公!”太医匆匆行了一礼,几乎是小跑着离去。他擡眼看了一下天色,浓黑如墨,他心下凄然,这静谧的皇宫很快便要迎来一场动荡了。他将身家性命都压在了公主与太子一方,只愿他们能赢得胜利。
长公主府
夜色浓稠。
书房中,楚凝沉眸看着手中高子义传来的秘报,秘报上寥寥数字却重若千钧,皇帝已气若游丝,大限将至。
“父皇。。。大限将至”楚凝嗓音破碎,她擡手抹去眼角滑落的泪水,将秘报放至烛火上方燃尽。
她眸光一凛,倏然起身,吩咐林婉“即刻联络太子,我们不能再等了”
林婉面色一白“可叶家军。。。”还不见踪影。距离郡主离去已经十三天了。
楚凝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眸中只剩破釜沉舟的决绝:“一切就看天意吧。替本宫换装”
凤仪宫内,桌上的烛火将皇後的脸印得明明灭灭,她心神难安,蓦地扬声唤道“李常德”
“娘娘”李常德应声匆匆跑来,躬身听命。
“本宫觉着太医院那老东西言不属实,本宫今日去探视皇上,皇上形如枯槁,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怎可能再坚持一月。坏了。。。我们怕是中了算计”
皇後面色骤然冷下,厉声道“快,即刻快派羽林军将紫宸宫控制住,一只苍蝇也不要放进去”
她话音刚落,殿外远处竟爆发出一阵喊杀声。
皇後浑身一僵。
一个禁军连滚带爬地冲入殿中,甲胄残破,浑身都是污血。
士兵跪下“娘娘,大。。。大事不好了,太子。。。太子反了,带兵杀进宫来了,他们。。。他们控制了左羽林军,右羽林军现在殿外奋力厮杀抵抗,可是我们人少,快顶不住了,娘娘快逃吧。。”
皇後脸上的血色霎时褪得一干二净。
她身形晃了晃,踉跄着向後跌退一步,心腹宫女慌忙上前搀扶,宫女也吓得面色惨白,浑身抖如筛糠,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李常德急声道:“娘娘,快从密道走!”
“对……对,密道……”皇後强自压下惊惶,吩咐宫女速去将小皇子抱来。
她还有皇子。只要逃出去,与府军汇合,就还能杀回来,还有机会。
三岁的小皇子被人从睡梦中匆匆抱起,吓得哭了起来。
一行人护着皇後刚奔至後院中的密道入口,骤然一道羽箭撕裂长空,锐声啸过皇後耳际,“铮”地一声钉入身後廊柱,箭尾颤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