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巫点头笑道:“去吧,炣儿很会照顾人的,就是有点儿聒噪,你若烦了,只管不理她就是,”又嘱咐炣儿道,“你不要粘缠白若,她一路辛苦,需要好好休息,再说他们不日还要远行呢。”
炣儿惊讶道:“啊?怎麽才来就走?他们?还有谁?”
长巫正色道:“这不是你该问的事。”
炣儿撇撇嘴,荧惑突然站起来,说道:“我不走!那贼道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结界撑不了多久了,这种时候我怎麽能离开?我要留下来守护焱族!”
长巫也站起身来,沉声道:“此乃大道丶大义之事,你既然被选定,就要去承担,还要竭尽全力去做,方不辱没我焱族荣耀,这才是你要守护的!若因你固执任性使天下遭劫,我焱族又岂能独存!”
荧惑无言以对,但明显不服气,气吁吁的站了片刻,猛地转身径直而去,长巫叹了口气,转身对白若说道:“你放心,荧惑看起这样,其实是很懂事的,他会去的。”
白若并不放心,但还是点点头,炣儿道:“别担心,虽然我不知道什麽事,但荧惑最听阿爷的话了,阿爷最会和他‘讲道理’!”
说着用手敲了敲长巫的手杖,做了个‘打’的动作,白若和长巫都忍不住笑了,长巫笑道:“好了好了,快带着白若回去早早安歇吧!”
炣儿答应一声,拉着白若回家去了。
一路上,炣儿向白若解答了对焱族房屋的疑问,房屋的形状各异,是因为没有像结界外有法定的规制,而是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建造,每座房屋都有许多镂空的小洞,是因为这里气候炎热,这样利于通风,而且人们喜欢光照进屋子时如星空的样子。
没一会儿,她们就来到了炣儿的家,那是一座圆形屋顶的小房子,红褐色的泥砖中间或穿插着彩色的石块,这在焱族的房屋中显得非常特殊丶别致,小房子旁边紧邻一座两层的阁屋,八角顶,每个角上都坠着一串铜风铎,有一种古朴典雅的韵味。
灼儿拉着白若的手进到屋中,屋中陈设简单却别致,一看就是女孩儿的闺房,一排淡绯色的纱帘隔成两个空间,稍大的一间中间铺着彩色的地毡,旁边是个小火塘,放着水壶水盏,纱帘里间放着一个古拙的小木桌和木椅,桌上摆着铜镜,嵌螺钿的妆匣,散搁着几件小饰物。
白若一眼就注意到那个嵌螺钿的妆匣,上面的螺钿是极为珍贵的深海彩光砗磲,北州首观的正殿中有一枚供神的,拳头大,师叔祖说值百两黄金,若打磨丶镶嵌丶雕刻丶制作成眼前这个木匣,必定又增要加许多,白若暗暗感叹,没想到这麽质朴的地方竟有如此贵重精美之物……
白若环顾了一下小屋,有点儿疑惑,炣儿看出她的想法,主动说道:“我一个人住,阿爹丶阿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因为疫病去世了,我是由长巫阿爷带大的。”
白若很惊讶,炣儿和自己一样是孤儿,可她的性格这麽好,完全没有孤儿的怯弱敏感,她是那麽乐观活泼,这让白若更加的钦慕了。
白若交心的说道:“我们差不多,我是师尊养大的,从没见过爹娘。”
炣儿温柔的揽住白若的肩,头抵着头说道:“没关系,我们失去了爹娘,但仍有人爱护我们,我们不是都好好长大了吗?”
白若感动的点点头露出笑容,炣儿立刻欢快的去翻箱倒柜,扯出一块柔软的兽皮,铺在火塘边,招呼白若过去,说道:“我们这儿没有睡床的习惯,我给你加了层兽皮,你若还觉得硬,我去阿爷那儿再取几块来铺上!”
白若赶紧说道:“这就很好,我师尊说我们修行者不能睡软床,所以我自幼就习惯了。”
炣儿喜道:“那就好!”
炣儿从火塘边拿过水壶,略想了一下,将水全倒在一个小木盆中,只刚没过手背的浅浅一层,炣儿羞赧道:“我们这儿缺水,即便没有旱灾水也不充裕,你凑合擦把脸吧,等明天我……”
白若赶紧说道:“不用不用,早知道你是给我盥洗的,我就阻止你了,我知道你们这儿缺水,唉,可惜了这些水……”
炣儿笑道:“可惜什麽,你是远客,本该如此!”
白若盛情难却,只好用手捧水湿了湿脸,动作非常小心,不让一滴水溅出来,她洗完,炣儿也洗了洗,一边笑道:“你用过的水有股清甜味儿,好像泉水的味道!”
天色已晚,屋中昏暗,灼儿点燃了墙上的灯盏,小小的一盏火光就将整个屋子照亮,灯光是淡淡的彤色,暖而不燥,白若心中一松,一路的劳顿和今天一整日的紧张都缓解下来。
二人在兽皮上坐下,白若一擡头,发现正墙上挂着一副弓箭,青铜打造,弓身比她还高一点儿,散发出一种沉实刚劲的气息,旁边是一个插满箭簇的皮质箭囊,皮子磨得油亮如铜,正中用银丝镂绣着一朵银色花朵,花瓣层层交错,似风中轻曳,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白若被那花儿深深吸引,看得入了神,炣儿见状道:“好看吧,别说这绣活精美,就是把银丝绣在皮子上都很难哦。”
白若点头道:“是啊,可这箭囊好像有年头儿了,银花却没暗沉呢?”
灼儿道:“因为我每天都擦拭嘛。”
白若看灼儿眼中流露出柔情,说道:“这一定是你非常珍视之物吧?”
灼儿点点头说道:“这是荧惑阿娘绣的,那张弓是荧惑阿爹用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