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她没有。
扯住慕怀朝衣袖,她摇了摇头。视线又扫到汪明月,其刻意遮掩慕怀朝又在渗血的伤口,联合那句“代价”,莫非外人并不知慕怀朝如何将她救活?
“莫再与他们动手。”眼见慕怀朝没有止戈的意思,她又添了一句,“我担心你。”
“身为天机府少主,你要在大庭广衆之下屠杀你的门人?好啊,那就让我血溅大殿吧!”斛盈仿佛不知什麽叫害怕,站在自己父亲身後高呼。
“你出言构陷,数次折辱我妻,我焉能让你安然离去!”慕怀朝眼底杀机乍现。他手指微勾,斛卓山满面涨红,下颌的长胡须也燃起小火花。
正当双方僵持之际,一人突兀出现在殿门外。
无视周遭被狂风烈火逼到角落的衆修,她缓步走到殿中央。
“慕怀朝,你要做什麽?”女子纤纤玉手握住烧得通红的鬼宿,扬袖将其掷向上座。
三个化神中期相遇,彼此即刻停手。
慕怀朝接住鬼宿,将其重新融入体内。沉默半晌,才拱手恭敬道:“师父。”
汪明月趁机掩去弟弟身上的血腥气,款步走到女子身前。美人乌发云鬓上坠流苏银凤,肤如凝脂,冷傲的气度与天水碧最为相配。
她与汪明月并肩而立,活像一对姐妹。
戚琼怔愣,若说汪明月是雪山上的鹰。这位宫装丽人便是圣洁的雪莲,是天上月,容不得丝毫瑕疵。
她是汪瑜。
她一定是汪瑜。
斛盈上前,行了拜礼才道:“请掌门为我做主,少主要对我痛下杀手。”
汪瑜面无表情道:“斛卓山,你这个女儿年岁虽长,心性却没有变。我外出多年,竟不知如今天机府内随意一个弟子也可对少主不敬?甚至污蔑同门清誉。少主罚她,错了吗?”
斛卓山立刻躬身请罪:“掌门恕罪,是我教导无方,今日便叫她给少夫人请罪。”
他暗自懊悔,掌门游历在外,少主与太上长老多年闭关,宗内一直由他与汪明月分管。汪明月区区元婴小辈,他早已将天机府视为囊中之物。
汪家掌管天机府太久了,这掌门的宝座,早该换他斛卓山来坐。
曾有预言称慕怀朝资质万年难遇,必能如汪祖师荣登中天。可其忽然与凡女成亲再度闭关不出,到今日已有两百年。
可见传言不实,本想趁掌门不在,借此试探慕汪二人修为。方才对打,斛卓山竟发现慕怀朝修为已不逊于他。
“道歉!”他猛地出声呵责。
被父亲骤然怒斥惊得打了个颤,斛盈倔强扭头:“爹,我又没说错。此女的往事,早就在宗内甚至整个仙洲传遍了。我们天机府为此遭受外界多少耻笑,这样的人,本就不该……”
“你给我跪下!”斛卓山勃然大怒,一记手刃劈向女儿,生生将其小腿打折。
斛盈被迫跪倒在地,恨恨盯着上首的慕怀朝。若不是此人,爹岂舍得动手?眼泪溢出眼眶,她忽然听到一道密语传音。
“女儿,我这是在救你,衆目睽睽下服软,量慕怀朝也不能追究。你再固执,他私底下必寻机会杀你。”斛卓山语重心长地嘱咐。
斛盈嘴角抽搐,眼底神色决绝又阴狠。她缓缓仰起脸,两滴泪珠滚落而下,“今日是我出言不逊,我在此给少夫人赔罪。赔罪之礼,我会亲自送到星曜宫,还望少夫人,原谅!”
这对道貌岸然,不知羞耻的狗男女。日後,她一定让他们彻底身败名裂,修为尽失地滚去人间当狗爬!
“斛道友的道歉,我收下了。”戚琼顺台阶下,作势上前搀扶。
“弟子告退。”斛盈往後一缩,手撑长剑独自踉跄站起。她走出大殿高喊,“我斛盈看不起凡人,深感羞耻……”
斛卓山面色微沉,拱了拱手才追出去。
汪瑜终于看向她,“你……”
戚琼手上一紧,又被拉到後面。她探出头,刚要说话,慕怀朝已不咸不淡地开口,“戚琼受伤了,我先带她回去。”
不容拒绝,她被拉着往殿外去。回头,汪瑜立在殿中,眼神牢牢凝在她身上。
给她包扎过,慕怀朝便往殿外去。戚琼起身问:“你,要不要留下用饭?”
慕怀朝本已行至殿门前,闻言停下脚步,他并未回头,“你近日不要外出,斛盈的赔礼搁在旁便是,不必理会。”
脚步声远去,戚琼坐回榻上,竖起划开一道口子的手指,若有所思。
水性杨花……
生前被割喉还不够可怜,死了两百年仍被追着羞辱。她对原主,是越发好奇了。
午睡後,斛盈果然带着丰厚的赔礼登门,且都是高级丹药灵草。
这大长老之女当真出手阔绰。
自身体渐好,平日除了送饭就不需人入殿陪同了。那几位都是慕怀朝的平辈师姐,她怎好叫其再侍候。
在殿内来回踱步,戚琼忽然朝装有赔礼的匣子走去。匣中两种灵草摆放的位置以及形状……
正是,一锤一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