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下扬州了,她要改道青州。她心里有预感,青州非去不可。打定主意,她转身,迎面撞上一把无名长剑。
来人戴着半张面具,杏眼朱唇,长发挽起,垂耳发髻上各簪金花。其头上丶耳上戴金饰,连衣裙上也有流萤。在暗夜中亮闪闪,很是英气漂亮。
这又是谁,她认识吗?
“道友这是做什麽?”戚琼後退一步,背在身後的手已召出摘星辰。
“揍你。”女修直言。
“揍我?”戚琼耸肩笑了一声,“雇主是谁?”
女修手腕转动,长剑腾出气浪,将她捆在其中。戚琼被勒得生疼,摘星辰撞在剑气上嗡嗡作响,翻飞插入树干。
肚中翻江倒海,喉中涌上腥甜。她连连痛呼怒骂:“你是我表妹派来的吧,她给你多少报酬,我叫慕怀朝给你三倍!”
女修更为恼怒,未置一词冲上前来。
戚琼吐出一口血沫,将插入树干的摘星辰召回来,悄然将毒药拈开抹在其上。趁长剑飞来之际,催动摘星辰撞过去。
长剑被打偏,穿过她的肩胛,将她钉在树干上。
对面女修抓住摘星辰,药沫飞散,其面色微变歪倒在地。戚琼疼得快要昏死过去,却将嘴唇咬出血,定要等那人先死。女修从腰间藏宝袋摸出几颗丹药,不可置信地看过来。
痛。
再睁眼时,她平躺在地。那女人抱剑坐在旁边,已摘下面具冷冷地看过来。
此女七窍有干涸的血迹,嘴唇变得又黑又肿,简直就像黑白无常。好一个结丹修士,竟没能毒死她。
女修冷笑:“这里不是地府,你我都没有死。说!你身上为何会有少主的毒药!”
察觉到伤口已被包扎,血也止住了。戚琼身形微松,望天道:“我和独孤翩翩是朋友,不行吗?”
“怎麽可能?”女修眼底充满怀疑,“我家少主向来粗心,总不会是你诓骗他得来的吧?”
戚琼也连连发笑:“上百岁的人还能被我骗。反倒是你被我表妹骗了吧,我说是她,你立马被诈出。我说慕怀朝,你更对我不齿。我实在好奇,她口中的我,究竟怎样恶毒!”
女修垂眸,她与薛灵是好友。薛灵有时或许做事偏激,但其以外姓之身在体修世家有如今的地位,中间的不易她都看在眼里。
戚琼,是薛灵的好表姐,也是薛灵不幸的根源之一。
一个恨之入骨的人复活了,薛灵岂会咽得下这口气?迫于慕怀朝的眼线,薛灵不能亲自过来,才在其身上下了追踪秘术,又托付于她。
“你敢说,你对薛灵不是问心有愧?”女修质问。
“我失忆了。”戚琼理直气壮。
寒夜凉风吹过,女修将她抱起,嫌弃道:“你可知道我家少主就在城中,若有一句假话,我立刻要你性命!”
好温暖。
她抱紧女修,一句话也不想说。发现她面色不正常,身体滚烫,女修从藏宝袋取出斗篷将她围上,匆匆赶往城中。
戚琼的意识浮浮沉沉,她看到了独孤翩翩,看到那二人争论许久,又被灌下苦药,一直折腾到第二日晌午才逐渐清醒。
刚睁眼,便听人道:“原来你就是戚琼啊。”
独孤翩翩站在床前,瞪着一对圆眼,一脸新奇,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动物园里的猴子。戚琼缓缓坐起,盯着二人,长舒了一口气。
“我确实记不得从前的事,薛灵要杀,便叫她过来当面说清出手的理由。我求独孤少主答应一件事,不要将我送去仙洲。明日,我就走。”
独孤翩翩一肚子八卦被压在喉中,瞠目结舌道:“你这样子叫我怎好意思把你独自丢在北国。有我独孤氏的秘药,包你十天半月就能养好伤。至于元媛,我此次要去青州游玩,你便跟随我几日,恩怨总能捋明白的。”
独孤元媛背对二人,冷冷应声。
戚琼敛笑,眸色深沉:“你们独孤家的人取名都这麽有意思?独孤圆圆!我的法器在哪里?”
独孤元媛冷声道:“你什麽时候想起来,我再还给你。”
戚琼气郁,也别无他法。有独孤家的庇护,一路反倒没有遇见天机府修士,衆人于数日後到达青州。她扯谎要到最南方去,准备在此与独孤们分开。
青州临海,又富庶多産,一行人在山脚下一间茶摊暂歇。
山中多雾,到晌午时分几乎不能视物,独孤元媛压低声音:“恐怕要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