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妻
飞舟掠过袅袅云海,驶向传闻中的昆仑仙域。
戚琼遥望曜日,时有飞鸟在肩头停歇。“啾啾”歇息後,又扑腾翅膀远去。
姬峤负手立在她身後,疾风吹得衣袍猎猎作响。他的眉头舒缓开,提醒:“前方就是我的族地。”
“我毕竟是凡修,你就这麽带我进去?”她漫不经心问,“不合适。”
姬峤拦下吹来的风,语不惊人死不休:“我娶你。”
戚琼猝然扭头,提出成亲是她没有想到的。
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是了,姬峤身为古人一定是这麽认为的。可他们不过相识几月,他究竟哪里来如此深的感情。
不过,日後还可以离。届时她依旧是自由身。
姬峤理理衣角,正色道:“我既认定你,你就是我唯一的妻,届时我们结了道侣锲,你回昆仑便没有任何阻碍。早些晚些又有什麽差别。”
他故作疑惑:“还是,你想反悔?”
戚琼一僵,缓步走向船头,背对姬峤问:“你知道这层道侣契意味着什麽,当真知道我是什麽样的人?你我并非同族,且仙洲至宝还在我身上。”
一旦结了契,这辈子两个人都绑定在一起了。
“我当然知道。”他的声音那样轻,在风中断断续续,“你……是不是……”
飞舟透过浓密的云雾,山川钟灵毓秀,琼楼玉宇飘浮而过。神鸟钻出云层又猛扎入其中。山腰草木繁盛,仙泉萦绕。峰顶有雪,偶有顽皮小兽在上跳跃嬉闹。
戚琼眉目沉沉,这“天上白玉京”果然是世人一生的追求。于很多人来说,能来此走一遭虽死无憾,她却没心思欣赏。飞舟落在一片被削得平齐的山头,地面密密麻麻聚集了几百号人。
领头几位面色僵硬,似有怨气。
姬峤带她行至族老面前,他一一躬身行礼。
族长穿赤袍,满头白发编成小辫。虽已老态龙钟,浑浊的眼中却射出锐利寒光。
“跟我来。”朝她颔首後,族长才瞪向姬峤。他鼻下喷火苗,险些烧掉一把山羊胡。
眼看几位彩衣仙娥走过来,姬峤向她示意後才随族长往远山遁去。仙娥们穿着五彩斑斓的羽衣,有桃红丶湛蓝,也有鹅黄。她们的发髻样式夸张又别致,与她想象中大相径庭。
她们簇拥着她,脚踩祥云,推推搡搡就把她带到一间二层高的小楼。
小楼由藤条和竹板打造,在风中歪歪扭扭,探进窗口的歪脖子树上挂了五六只秋千。
鹅黄仙娥凑近嗅了嗅她,好奇道:“你叫什麽名字?多大年岁?”
戚琼还在想如何将青州残卷从体内取出。此事一日不做,她便一日不得安寝。唯有明早见慕怀朝,看他可有破解之法。突逢骤变,她现下才感到疲惫。
慕怀朝……
“怎麽不说话?竟比姬峤那家夥还死板。”一双美目骤然在眼前放大,美人眼睫浓密,鼻梁上有两个圆点,生得更是魅惑。
戚琼回神:“诸位,这里是?”
鹅黄仙娥抢着回答:“此处乃通天峰,昆仑的孩子幼时都喜爱来此玩耍。你还没回答到底叫什麽名字?”
若换了平时,戚琼可以与衆人玩笑嬉闹,很快博得他人好感便于日後行事。现下她心思重,只道:“我名戚琼,劳烦诸位姐姐照顾。姬峤去做什麽?”
一个杏腮芙蓉面的仙娥叹气:“看来姑娘什麽都不知道。昆仑神族後裔稀少,为保证血脉纯粹,向来只在各族族内通婚。他未来极有可能继承麒麟族族长之位,你的事是他突然传信回来,这不就……”
整个麒麟族都炸了。
就算姬峤不继承族长,这样珍稀的血脉也不能只有半妖後代。
魅惑美人高昂起头,似一只骄傲的孔雀。她疑惑开口:“你没有毛茸茸的尾巴,更没有华丽的羽毛,他也那样冷冰冰。他为什麽喜欢你,你又为什麽喜欢他?”
“你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独自站在旁,白发白眉的仙娥眉间戚戚,一脸愁色。
衆女纷纷张口:“快说呀,好好奇呀。他那样的人竟还有姑娘能看上?不可置信!”
戚琼又被热情过头的衆女拉上秋千,一排人飞荡起来。脚下是绵密流动的云雾,她依旧眉目沉沉。
依族老与仙娥态度,她的性命无虞,但也不能任由事情朝不可控的方向发展,真的就此和姬峤结契成为道侣。
她不能让姬峤独自去抗争,最後又犹犹豫豫说不想嫁,这样太无情也太可耻。万一对方因爱生恨,一怒之下弄死她怎麽办?
姬峤是怎麽处置背叛他丶利用他丶欺骗他丶伤害他的狐妖,她还没忘呢。她十分有必要去找他讨论清楚,她口中的“在一起”究竟是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