涔涔的冷汗浸湿了任子阳的头发。
地下车库的灯光时明时灭,前几天下过雨,返潮的水汽腌得地面的胶皮发出恶臭。
他艰难地侧过头,发现闵晓雪已经没了动静。
她趴在地上,头脸全都是血,手臂软软垂着,像脱了线的风筝了无生机。
车前灯的光芒刺痛眼睛,汗水流进了耳朵。
恍惚中,任子阳听见魔鬼的声音在耳边呢喃:“就凭你还想英雄救美呢?”
男人嘲弄地笑:“你只是只麻雀,别不自量力了。”
……
那天傍晚,任子阳打算烧炭自杀。
一个陌生人出现阻止了他。
池信举着一份半年前的报纸问他:“报道上出车祸的这个人是你吗?事故发生前,你在HGT上班?”
厄运一旦开始,就仿佛无穷尽。
监控“坏了”,无法找到“肇事者”,父母半辈子的积蓄拿来支付他的医药费,母亲整天以泪洗面,精神恍惚,出门买菜时遭遇车祸身亡……
迷雾拢住了前路,而他是只雾里的麻雀,找不到方向。
好好活着很难,可为什麽就连死也那麽难呢?
任子阳不解,又有些生气,近乎仇恨地盯着眼前的男人:“是又怎样?”
池信:“我们做个交易。我为你做一件事,什麽事都可以。作为回报,你要帮我个忙。”
眼前这男人拥有着一副绝佳的漂亮皮囊。
他眼睛很亮,令任子阳想起小时候,城市光污染还没有这样严重时常见的星星。
任子阳说:“你现在需要做的事就是让开,别拦我去死。”
池信平静地说:“换一件更有价值的事吧。”
任子阳讥诮:“你能做什麽有价值的事?”
话毕,他看见了令人震惊的一幕。
地上的炭袋摆脱了地心引力,缓缓从地上浮起。
池信摊开手掌,慢慢合拢,下一秒,炭袋咚一声坠落在地。
“我讨厌啰嗦,时间有限,直接开始交易吧。”
任子阳沉默了,努力地消化着眼前这一幕。
直到天边被暮色染成靛蓝,他才干涩地开口:“你需要我做什麽?”
“以你的名义约研发部的人出来和我见面。”
“为什麽?”任子阳蹙眉。
晚风拂起了池信的碎发,他脸色冷峻:“不关你的事,至少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伤害人类的打算。”
……
每回忆一寸,断肢就痛上一分。
任子阳攥紧了腿上的毯子:“我无法拯救别人,也无法让作恶者付出代价。我的人生是望不到底的黑洞,遍布着令人窒息的真空……”
他望向许时漪:“这就是你想知道的全部了,够了吗?”
许时漪听完,轻轻点了下头:“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