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妖居东家洪营手段狠辣,最恨手下偷懒,也最厌手下有二心,若是被发现了,惩罚可不轻。
真要如此冒险吗?
可她必须尽快离开,这地方对她而言太过危险,明处的盘剥,暗处的窥伺,她一无所知,一无所恃,如同羊圈里待宰的羔羊,不知何时,冰冷的刀锋就会落下。
沈染星的手心微微出汗,放轻脚步,小心翼翼朝门口挪去。
守门的是个瘦高个,浓眉大眼,相貌倒是端正,此刻正抱着长刀,倚着门框,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
正经过他时——
“阿嚏——”一声喷嚏,打得震天响。
沈染星的动作瞬间僵住,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凝滞了。她猛地低下头,想要和他解释一番,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破胸腔。
可守门人眼都不睁,擡起手背,揉着鼻子,瓮声瓮气地抱怨:“嘶……这鬼天气……”
沈染星暗暗松了口气,待他鼾声再起,才继续往里走。
石室内,火盆残焰将熄未熄,水珠自岩缝渗出,沿青苔滑落,在铁笼上敲出沉闷回响。
她向内走去,鞋底碾过沙砾,窸窣作响。
一跨过那扇黑洞般的石门,浓重血腥味便扑鼻而来。
两日过去,新妖皆已钉上妖钉,被关进石壁小笼中,极度虚弱,连呻|吟的力气都已丧失。
四下死寂得骇人,沈染星既紧张,又焦急。
本以为需费些时间,寻找那双蓝眼,却仿佛有什麽指引般,只扫了一眼,便与那对眼眸对视上了。
沈染星立刻弯腰凑近铁笼。
那是只雪貂妖,比寻常雪貂更小巧,仅手掌大小,银白绒毛脏污杂乱,尾尖有一簇冰晶状的蓝毛。
它的眼睛比白尘烬的更透亮,如两颗蓝宝石,只因虚弱而眼皮耷拉,光泽暗淡。
沈染星轻声问:“你还好吗?”
雪貂勉强擡头,又“啪”地无力砸回笼底。
好的,它很不好。
就在这时,一道视线猛然钉在她身後——
阴冷丶危险,带着强烈的压迫感。
沈染星脖颈一僵。
守门人醒了?他发现她了?为何不出声?是在等她动手,好抓个现行?
她心脏怦怦狂跳起来,几乎陷入了木僵状态,不知该如何是好。
又等了片刻,对方毫无动作。
沈染星吞咽一下,强行压下慌乱。既然对方不戳穿,她便当作不知,先行离开,再寻时机。
她尽量不表现得慌张,淡定转身,脚步平稳地往外走。
可随着她一步一步往外走,暗处窥视那道视线的侵略感愈发强烈,甚至演变为无处不在,她转头张望,却只有更深邃的黑暗。
根本无法辨清来源,未知令她精神高度紧绷。
她想忽视,又根本根本做不到。
那视线仿佛有意磨着她紧绷的神经。
他究竟想做什麽?若为惩罚她擅闯,她都已主动离开了,为何压迫感反愈发强烈?
与内心的惊慌相反,她的脚步声冷静轻缓,将恐惧藏得极好。
然而下一瞬,脚步倏地一重,猛然顿住。
他出现了。
那人身形高挑,隐在门侧的黑暗中,看不清面容,但沈染星可以看得出来,他不是守门人。
那是谁?一时间,她实在想不出来,有谁会做出这样意义不明的举动。
空气凝固如铅,沉甸甸压在她肺上。
沈染星呼吸急促起来,仍决心不理会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