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你,沈染星,你以为你是谁?”他说得很慢,声音低沉,带着淡淡笑意。
说罢,手腕随之用力,将那柄深嵌土墙的长剑嗤地一声拔出,碎土簌簌落在她肩头。
沈染星被这声响惊得浑身一颤。
他手中的剑,微微擡起,剑尖滴着血,缓缓移动,精准地指向了她的眉心。
冰冷的死亡触感,仿佛已经降临。
沈染星全身的血液都凝固,脑袋中最後一根弦也断了。
本想着他可能太过兴奋,没将她认出来。
可实际上,他认出了她的。
看见她在这里,他眼中没有丝毫意外,甚至也没有丝毫波动,只有更盛的,更浓的杀意。
或许在他眼里,无论是流芳阁的护卫,还是几次三番在他手下侥幸存活的她,都不过是这场杀戮中,等待被收割的草芥,并无区别。
甚至,她的逃跑,还会激起了他杀戮的欲望。
真是个疯子。
但是,疯子又如何,谁还不会发疯了。
沈染星手一擡,便圈住了那几乎抵在眉间的剑尖。
要不任由她扯开这一把剑,要不一剑了结了她。
姑奶奶不伺候了!
死就死,大不了十八年後还是一条好汉,不,还可能直接回家了。
白尘烬晶亮的瞳孔倏地一沉,目光幽幽,落在她手上。
她没有退缩,反而缓缓收拢手指,任由锋利的刃口无声地割入掌心。
温热的血珠从她指缝间渗出,沿着剑身原有的暗红血污缓缓滑落,最终滴入杂乱草丛。
她使了很大的劲。
他手中的剑却依旧稳如磐石,没有半分移动。
反倒是她自己的动作让刃口更深地嵌入了皮肉,带来一阵钻心的刺痛。
两人之间仿佛陷入了一种无声的角力,空气仿佛凝固。
“松开。”他开口,沉沉的压迫感一同袭来。
她固执地摇了摇头,掌心传来的疼痛让她脸色发白,但握住剑尖的手指却没有丝毫松动。
“松开。”他冷冷重复道,“做戏也没用。”
“我可以松开,那你先答应……不杀我。”
她迎着他的目光,眼底水光氤氲,声音轻却坚定。
他半晌没说话,也没看她,只死死盯着那不断渗血的手,似乎在沉思着什麽。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终于,他擡眼看她了:“好。”
得到承诺,她紧绷的手一点点松开。
待她完全松开,他便手腕一抖,将那柄染血的长剑随意地抛在一旁的杂草丛中。
方才的对峙似乎耗尽了她所有气力,身子一软,撑不住地向一侧倾倒。
白尘烬上前一步,单膝跪地,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背,将她稳稳接在怀中。
他的怀里很冷,血腥味很重,沈染星还在发抖,纤细的手往腰间摸去。
终于摸上了他的手背,温的,她将手穿入他手掌,反手握住。
两人的手都浸满了血,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
他掌心温度持续回升,他对她也没了杀心。
她手上有伤,白尘烬想松开,她却握得更紧了。
他垂眸看她。
沈染星额头靠在他肩窝,只能看到侧脸,脸色苍白得透明,眼尾通红,蓄满了泪水,长长的睫毛剧烈颤抖着。
“我们现在回去,好不好?”
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根本无法抑制的颤抖,句子绞成了一团,传入他耳中。
他薄唇轻啓,声音依旧有些沙哑,有些疲懒:“……好。”